乙逐曉率先尖叫了起來。
小賈跌坐在地上,他驚恐到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用手撐着身體向後挪動來躲閃朝自己撲咬的膝蓋。
篙祭炅滿頭冷汗,死死摁住魚尾般不受控制彈跳的小腿。
蔣轲玹站在原地,她全身發冷。
事情超出了她的控制。
勒瑪吾孜什麼時候來的?怎麼辦,他們會全部死在這裡嗎?
「真幸運啊,如果不是你,出事的就是我們幾個了。」白衾的話猶然在耳。
蔣轲玹瞥見了手裡的保溫杯,腦子裡迷迷糊糊閃過一個念頭。
勒瑪吾孜不能直接影響現實,祂隻能通過思想控制激發人的恐懼……
“安靜!”蔣轲玹忍着膝蓋上的劇痛,朝混亂的人群大喊:“我要告訴大家一件事!”
乙逐曉被她充滿正氣的喊聲震住了,一時間忘了尖叫。
“那堆蘑菇是我自己在路邊随便采的,根本不是當地特産!”
衆人不明所以地看向蔣轲玹。
“所以那些蘑菇……”少女掃視全場,一字一頓,铿锵有力,“全都有毒!”
“什……什麼?”篙祭炅腦瓜子嗡嗡的。
“這種蘑菇會在被食用後會噴出大量神經毒素讓人産生幻覺,所以這種菇,也叫大噴菇!”蔣轲玹一本正經地胡扯。
隻要他們相信這是幻覺,勒瑪吾孜的影響便不攻自破!
衆人:……
你解釋的合理性很松弛,但是過于笃定的語氣又彌補了這一點。
“愣着幹嘛!快催吐啊!吐出來就好了!”蔣轲玹看着面面相觑的衆人,直接上手幫他們扣嗓子眼。
首當其沖的篙祭炅:!
你不要過來啊!
……
青年脫下沾着血的黑色半指鹿皮手套,把濺滿血漬的手放在清水下沖洗,清水劃過他修長指尖,一點點沖刷白皙皮膚上的痕迹。
“涉及人數?污染等級?異常分類?”他問。
平緩又優雅的語調令在場所有人的心重新安定下來。
“宿先生,目前七名學生被困編号B-102的行刑木屋;廟落村村民及遊客共三千餘人受編号B-098的勒瑪吾孜影響,重度受污染者一百零七人,主要是村民。異常分類均為認知污染,另外……”精英男沉默片刻,“存在某個未知異常,觀測小組預估其能力是影響時間,但目前尚未定位其存在狀态,不排除是宇宙體。”
“僅發現時間重置範圍作用于B-102、B-098以及6月10日曾前往廟落村的相關人員。範圍外的時空不受影響,”精英男彙報:“目前被困的7名學生與時間線重置前并不相同,原死亡的7名受害人成功存活。”
“好的,我了解了,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宿同塵翠榴石般的眼睛裡沒什麼情緒,幹練的高馬尾和扣到最上一顆扣子的修身黑色制服讓他整個人流露出一股拒人千裡之外的氣場。
“……宿先生,老大已經過去了。”雖然黑貓和人都算是他們老大,但也許是人形宿同塵的疏離感太強的原因,同時在場時,他們總是習慣于叫貓貓老大,反而稱呼宿同塵本人為宿先生。
宿同塵擡眼望去,木屋門口确實蹲着一隻疑似黑色塑料袋的東西。
“喵!”你怎麼這麼慢!
玄宿看見青年的身影,不耐煩地拍着尾巴指指點點。
“你可以自己先進去的。”宿同塵就算面對自己仍舊是那副面癱臉。
“咪!”如果不是可能有宇宙體,我才不會等你來呢!
“噤聲。”宿同塵沒和黑絨球多争辯。
青年拎起黑貓把它放在自己肩膀,他的作戰靴踩在木屋門前老舊地闆上,發出“吱呀——”聲。
他身後,一群黑衣工作人員嚴陣以待,他們仍然記得上個時間線木屋裡的東西……那堆混雜着不同人類和獸類生理特征的東西。
“砰——”
鎖上的木門被轟開,日光重新湧進昏暗的小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中央的祭台上。
一時間,所有人都沉默了。
“怎麼了?”雙馬尾想湊上去看看裡面的情況,“你們怎麼都不說話?”
“情況超出了預料。”精英男的臉有寫僵硬。
“我從業十幾年,從未見過B級異常體會出現這種情況。”一臉滄桑的中年大叔抹了把額頭。
“老大,我覺得他們好像沒什麼事。”格子衫男扶了扶黑框眼鏡,“我覺得比起污染,他們更像是在……釋放壓力?”
“高中生壓力确實大。”大波浪姐姐歎氣搖頭。
雙馬尾:?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終于擠到了最前排,引入眼簾的是姿勢各異的蔣轲玹一行人。
“我是大噴菇,我是魅惑菇,我是寒冰菇……”篙祭炅抱着自己縮在角落,雙目無神,嘴裡念念有詞。
“快吐啊!吐出來就好了!”蔣轲玹拼命搖晃小賈的肩膀,她小小的身軀硬是顯出一股力拔山兮的豪邁。
“在吐了!你别過來!你别逼我,再逼我!我就把這鍋湯全部喝下去!”小賈崩潰地朝後方躲避蔣轲玹的“攻擊”。
“我吐不出來,我真的吐不出來,嗚哇哇咿嗚咿嗚,我怎麼這麼垃圾,學習差體育差,為什麼嘔吐還這麼差!”乙逐曉抱着一個被當成嘔吐桶的牛顱骨幹嚎,“阻擋我嘔吐的!終将被我統統吐滿!”
“明明是幻覺,為什麼我沒夢到他,我真的愛他嗎?我生命最後一刻腦子裡想到的為什麼不是他?”連艾瑙靠着木屋唯一一個窗戶顧影自憐。
班長幹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沒人死亡,沒人受傷,地上連滴血都沒有。
“啊,你們終于來啦?”白衾看着被打開的木屋門,泰然自若地用手指了指背後那群發瘋的同學。
“救護車到了嗎?先拉去洗胃吧,他們吃蘑菇中毒了。”
空保局的衆人:……
你這麼冷靜真的正常嗎?
白衾像在自家後花園散步一般邁出了小木屋,外面詭異的積雪早已融化,他還沒走出去幾步,就像是有所感知一般回過頭。
宿同塵果然在看着他。
青年的眼神不像在看同類,反而像在觀察着某種未知生物。
白衾無所謂地笑了笑,轉身慢慢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