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次婚禮是其實算是複婚?
蔣轲玹重新翻回了第八張油畫——莎柏琳娜産後的首次畫像。
似乎一切事變的開始都是因為那次生産。
她把沉重的畫框單獨挪到一邊,揚起的灰塵引的一陣咳嗽。
借着西沉的太陽,蔣轲玹企圖從這幅畫的細節中找到一些線索。
莎柏琳娜端莊的坐在沙發上,身後是那如她本人般衰敗的玫瑰園,這裡似乎是主卧,不遠處是那個熟悉的衣櫃。
等等,衣櫃……
蔣轲玹湊了上去。
細膩的筆觸下,隻有這一塊顯得尤為粗糙,被刻意模糊的衣櫃悄無聲息地打開了一條縫。
它的最底部,赫然是一雙幹癟畸形的藍色眼睛!
!
蔣轲玹下意識伸手,但在手指觸碰到畫紙的瞬間,那雙詭奇的藍色眼睛似乎移動了。
蔣轲玹的心跳漏停了一拍。
不,不是東西在動。
這張畫像底下還有一層畫,那雙藍色的眼睛就是因為第一層畫布幹裂開來才透出來的!
蔣轲玹用力一掰,畫框被拆開了。
她深吸一口氣,顫抖着掀開了表面那層畫布。
藏在它底下的,是一張嬰兒畫像,準确來說,應該是畫着兩個嬰兒的畫像。
寶寶身上還有未擦幹的血迹,看起來像剛出生。
但本應該被好好地用白巾裹緊放到溫暖的床上的新生兒,此時卻像動物一樣被關在鐵籠裡。
其中一個女嬰有着漂亮的金發和白嫩的臉蛋,像個無比柔軟的小天使。
但她的身後……
蔣轲玹忍不住捂緊了嘴。
那是一團她無比熟悉的東西,像是一條肉蟲,幾乎看不見的五官深深凹陷進肉裡,錯位的一顆眼球長在了下巴的位置上,幹癟的藍色眼睛艱難地看着籠子外面。
她的四肢也幾乎錯位,雜亂地長在了身體地同一側,稀疏的毛發綴在薄薄的頭皮上,似乎輕輕一拽就會露出粉色的腦花。
她似乎在大口呼吸,但全身唯一一處可以被稱之為嘴的地方,長在了她其中一隻不知是手,還是腳的肢體的腋窩下。
可能是錯覺,蔣轲玹仿佛可以看見那個洞裡,隐約露出的幾顆白色牙齒。
她是曾經的愛麗絲。
雜亂的信息在蔣轲玹腦内拼湊。
愛麗絲和艾莉兒是背部相連的雙胞胎,但或許是因為長相太過畸形,在艾莉兒逐漸長大後,愛麗絲被切掉了。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本應該被當作瘤子處理掉的她仍然活着。
于是,愛麗絲從此被飼養在了莊園陰暗的角落裡,整日看着和睦的一家三口,卻無法參與其中。
她的存在無時無刻提醒着莎柏琳娜:你的腹中誕下了一個魔鬼。
你不再是高貴的公爵之女,你是家族的恥辱,流言蜚語中那個輕賤的主角。
從那天開始,無視變成了虐待,痛苦變成了無窮的恨意。
太陽徹底西沉,黑暗重新籠罩了這個小屋,蔣轲玹走到牆邊重新點燃了蠟燭。
她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麼愛麗絲的手腳都在同一側了。
也知道為什麼在都市傳說裡,愛麗絲針對的通常是整個家庭,并非僅限于其中的父親了。
以及為什麼在家庭長輩幡然悔悟的情況下,祂甚至會報複小孩。
她恨所有人。
但這也理所當然。
蔣轲玹掃視整個屋子,試圖在所剩不多的時間中找到别的線索。
現在故事背景她知道了,還剩下一些事情沒弄清楚。
如果莎柏琳娜是因為愛麗絲的出生,以及随之而來的輿論壓力,所以與雪萊男爵感情破裂以至于到分居的地步,那為什麼現在又複婚了?
還有,艾莉兒那句「我真的要變成愛麗絲嗎?」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讓她别參加婚禮?
晚上的婚禮會出什麼事嗎?
蔣轲玹抓住了在意識洪流中一閃而過的思路。
她急忙跑到桌前翻找起來。
剛剛那些NPC們說了什麼?賓客已經進場了?
如果這個房間是用來放置一些婚禮的閑置物品的,那麼那些被回收的以及沒發出去的請帖,是不是也該在裡面 ?
那上面說不定有線索。
遠處一陣腳步淩亂的腳步聲,混亂的呼喊由遠及近。
“婚禮開始了,為什麼找不到夫人?”
“今天早上還在老爺子書房裡見過夫人。
”夫人穿着婚紗應該走不遠的。”
蔣轲玹的心一緊。
祂們來抓自己了,愛麗絲也太迫不及待了。
她加緊了翻找的速度,終于在花籃的深處找到了一疊黑色的請帖。
蔣轲玹不敢發出聲音,悄悄靠近燭火,一張張打開。
「我以撒旦人間使徒之名。邀請諸位參加今晚的無上血肉盛宴。」
「進入輪回的惡魔之子終将回歸,我們共同的神明将共享這繁華盛世,颠覆一切權力與世俗的阻礙。」
「裡斯·雪萊敬上。」
這根本不是婚禮請柬!
晚上的儀式是一場隐藏在婚禮背後的異教徒獻祭!
“花園都找過一遍了夫人不在那裡!”
“鐘樓那裡也沒有人 。”
“兒童房裡也沒有,但小姐說夫人往這邊去了。”
腳步聲與說話聲忽然停在了蔣轲玹所在的房門外。
蔣轲玹呼吸一窒。
“你們還記得嗎?這間房間的蠟燭,原本就是亮着的嗎 ……”
!
“砰——”
門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