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對啊。”乜修雅這才恢複點印象,“過去多久了?也才二十分鐘吧?可為什麼校長要說……”
“我回去幫你打聽一下吧,我總覺得這事情不正常。”靠譜的成年人大小姐對蔣轲玹道,“但無論怎樣,之前所有的運營成果大概率不能繼續用了。
“所以轲玹,那你現在準備怎麼辦?”
面對三個人的目光,蔣轲玹的一時間頓感壓力,“我确實有個初步想法,但是……”
其他人:但是!
“但是,你們确定不先吃飯嗎?”蔣轲玹長長歎出一口氣。
“我真的,太餓了……QAQ”
……
馮竹站在落地窗前,這個角度能清楚看見行政一樓外的小花園,也能看見下樓的蔣轲玹和等候她多時的小夥伴們叨叨了幾句,便聊着天笑鬧着沿小路離開了。
“青春啊……”年近花甲的馮校長感歎道。
“不像某人,從小到大都死氣沉沉。”
站着就莫名其妙被陰陽的宿同塵:……
“多可愛的小女孩,也不知道某人平時到底是怎麼欺負人家的,别一不小心就把人氣跑了……”
宿同塵終于忍不住了,他皺眉看向碎碎念的老校長:“您留我下來是有什麼别的事嗎?”
“喲,現在肯說話啦?剛剛我還以為你啞巴了呢。”
在宿同塵徹底破防前,馮竹女士見好就收,放下了手中的簾子。
“關于你身體狀況的消息被人傳出去了,我聽見的版本是你活不過三個月。”
“竟然現在才傳到您耳朵裡嗎?”宿同塵似乎對消息并不驚訝。
“真不好意思啊,老人家消息有些滞後。”馮竹瞥他一眼。
“你推薦了蔣轲玹,那世家那邊呢?推薦的是誰?”宿同塵幹脆坐在了一旁的會客沙發上,指尖一下下敲擊着桌面?
“你那麼聰明,怎麼不自己猜呢?”
“犬樂聖?不,他還算我的學生,他們不可能給我留下任何退路,還是青丘家?……”宿同塵沉吟片刻。
“是厲倉晴嗎?”
“哦?”馮竹似乎很驚訝,“我以為你會猜青丘以牙。”
“他們需要的是個聽話且腦子不好使的傀儡,推薦青丘以牙隻會給自己培養另一個不聽話的宿同塵。”長發青年的兩隻手撐在自己的下巴下。
“盡管後期厲倉晴真的上位了,身後的人也隻可能是青丘以牙。”
“哇哦,不錯,有理有據,看來你還能在這個崗位上再幹一段時間。”馮竹笑道。
“這群人就像廁所裡的紅頭蒼蠅,大部分時候隻有在特定地點能見到,平時不見蹤影,開會時倒是一宿宿嗡嗡嗡叫個不停。”
“你們私下的協議是?”宿同塵直接問。
“給年輕人一個自由競争的機會。”馮竹緩緩道,“他們曾經希望和宿家達成協議,讓你和厲倉晴多多接觸,從而把繼承人的培養重點放在她身上。”
“但你卻依舊不留半點情面,仍舊把蔣轲玹帶在身邊,甚至還主動申請做了她的導師,要知道當年犬樂聖都還是被他們硬塞到你手裡,才讓你勉強接手。”
“雅典娜計劃是塊試金石,也是雙方協商後的結果。”
馮竹的臉在隐藏在了婆娑樹影間,“在不借助任何外力的情況下,蔣轲玹能否一個人獨立推進計劃的實施,這是向所有人展現她能夠勝任空保局負責人的有力證明。”
“換句話說,和她一起競争負責人位置的厲倉晴是否也能在雅典娜計劃中有出彩表現?”
“孰優孰劣,屆時便知。”
“你是說,不借任何外力?”宿同塵笑了起來,但嘴角的弧度卻極盡諷刺,“這就是他們在去年就開始謀劃,最終把整個計劃團隊給撬走給厲倉晴鋪路的原因?”
“不過是窮盡不入流的手段極盡放大平庸一方微不可察的優點,企圖在相形見绌到極緻的情況下,僞造些昙花一現卻脆弱不堪,自欺欺人的優勢。”
“你上次在會上就是那麼罵他們的?”馮竹饒有興趣地挑眉,“沒準他們還以為你這樣是我教出來的,難怪這次開會,他們各個都帶了降壓藥。”
“我實話實說而已。”宿同塵知錯不改。
“好吧好吧,能這麼活潑也好,說明身體還沒到那種地步……”
宿同塵不說話了。
耳邊遠遠的鈴聲又響了一次,馮竹泡了壺茶,任由袅袅白霧模糊了她的鏡片。
“為什麼非得是蔣轲玹?”
寂靜中,馮竹忽然問。
“雖然她确實很優秀,但是你們貌似才認識沒幾個月。”
“和時間沒有關系……”宿同塵迅速否認。
“我知道這場比賽并不公平,但假設蔣轲玹真的成了空保局負責人,她也将不斷面對這種不公平。”馮竹淡淡道。
“将一個普通人拉入局本身就是一件很殘忍的事,如果她會因為提前面對這種殘忍,而意識到自己不想在這種人比異常更殘酷的氛圍裡度過後半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宿同塵沉默以對。
“況且,還是别放手地太快。”老太太頓了頓,拿起茶台上的紫砂壺。
“你走了之後,你覺得她一個人能面對如狼似虎的世家嗎……”
“宿家不會讓她出事。”
宿同塵迅速而堅定地打斷了老校長的話,綠眸如一潭深湖,萬丈寒冰,沒有盡頭。
“看來你都安排好了?”
“一切。”
宿同塵理理袖子,重新站起來,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重新戴上手套。
“沒别的事的話,今天的談話就先到這裡吧,非常感謝您的幫助,您的提醒我會仔細考量。”
戴着黑色鹿皮手套的手搭在了門把手上。
“說真的,同塵。”馮竹忽然喊住了他,“有些時候别把自己逼地太緊。”
宿同塵将門拉開了一條細縫。
走廊的風吹了進來。
“休息一段時間,空保局的事務我會替你代為處理。”校長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有空的話可以在你家小朋友的直播上露露臉。”馮竹女士語氣輕快,像在說什麼得意的小秘密。
“沒關系,這不算作弊,算你不中用的老師替你争取的特殊有待。”
宿同塵:?
“他們隻說不能借助世家力量,但也沒說不能靠臉營銷啊。”馮竹露出得逞的笑容。
宿同塵:……
“我或許應該把蔣轲玹推薦到您門下。”沒見過面但腦回路卻出奇一緻。
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校長室。
“好好休息,一切都來得及。”
跨越歲月的老者将滾燙的茶水倒進窄小的杯口,右手邊的照片被水汽氤氲地模糊不清。
“不愧是母子倆,脾氣都一樣倔。”
她像在喃喃自語,又像在叨念故人。
“老朋友,你說呢?”
她閉眼前能看見的,到底是對同生共死的搭檔,還是背負對方方命運不得不繼續飛下去的孤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