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當小綠肩頭搭着李懷石的一隻胳膊,一步一步緩慢下樓的時候,在樓下客廳待着等消息的常陽煦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大抵是覺得沒有人會因為要吸引注意力做出自殘的事情,畢竟實在是超出想象力的瘋狂。
跟常陽煦嘴巴長得像是能夠塞下鵝蛋相比,裴紹祺倒是淡定很多,他僅僅是擡眸瞧了一眼,甚至臉上表情都沒有變化,眼波也僅僅是流轉一瞬,眼皮很快又合上,身子依舊保持着陷入客廳沙發的狀态,俨然還在體味小綠家寬敞又舒适的待客沙發。
“這……”
小綠打斷常陽煦的試探,單刀直入,“你們能不能幫忙帶他去醫院?”說罷,還不忘朝常陽煦展示李懷石手上的傷口。
“不能,不方便。”陷入沙發的某位立即搶白,眼眸都沒擡,張口就是冷漠的拒絕。
常陽煦呼吸一滞,一邊是小綠的懇求,一邊是自己老闆堅定的拒絕,他置身其中,應允不是,拒絕也不是,實在左右為難。“那個……賀總,你車庫裡邊不是好些車?實在擔心的話,不如……您自個……”
一番話說得吞吞吐吐,聽得小綠一肚子焦慮,她不是不懂常陽煦的顧慮,惡狠狠的白一眼還在閉目養神的罪魁禍首。
細心地調整好肩頭上李懷石胳膊,小綠柔聲說,“我們走,又不是非要求人。”直到轉身都門口,當手觸及到門把的時候,小綠又想起什麼似的,“對了,我家沒什麼重要物品,你們想呆到什麼時候就呆到什麼時候,隻是走的時候記得幫我帶上門。”
背後傳來一陣裴紹祺笑聲,像是點破小綠心事,“你衣帽間裡面那些男士手表在你心裡也算不上重要物品嗎?”
小綠微惱,她作為主人,隻是好心跟客人留面子,不至于給人産生趕客的壞印象,沒料到裴紹祺那家夥,哪壺不開提哪壺!意外的是,當她回頭瞪人的時候,發現身邊的李懷石也一樣回着頭,厭惡的眼神不帶一絲掩飾。
難道是觸及到李懷石的核心利益嗎?僅僅是幾隻手表而已,用得着他那麼怨恨嗎?小綠低歎,她實在摸不清他們的想法,就不能說話直接些,一定要陰陽怪氣拐彎抹角嗎?
李懷石傷了手,必定是開不了車,而屋子裡兩位,擺明就不想幫忙,開車的重任自然就落到小綠的肩上,扛着李懷石将他安頓在副駕駛上,在貼心幫他系上安全帶。
剛想收回手,李懷石倏地用沒受傷的手抓住小綠,幾番嘗試,小綠都沒辦法掙脫,對上他執着的眼神,她低低歎口氣,“你就不怕血流光了?”
“我故意的。”被簡單包紮的手在小綠面前揚了揚,似是配合炫耀一般,此刻更是滲出絲絲紅色的血迹,刺得小綠的眼都生疼。
萬幸小綠并沒有被他可憐兮兮的炫耀影響,反倒是被他的話吸引注意力,“你是說,你是故意受的傷?”
李懷石點點頭。
還真是絲毫不掩飾,雖然一開始就已經猜到他必定是用了點小手段,但……這人怎麼就能這麼坦蕩的承認自殘……
“所以你這麼做的目的呢?”
在小綠冷冷的審視之下,李懷石沒有半分露怯,凄慘淡然一笑,“我們不如在路上說。”
經他這麼一提醒,小綠才幡然醒悟,眼下他的手還在血流不止,實在不是逼問的好時間。急匆匆拉開駕駛座車門,在觸碰到方向盤的一刻,小綠頓了頓,她立時想起自己的車技,呃,讓她開車,到目的地的時候是該誰先搶救?
都怪那改死的裴紹祺,見死不救!明明就有現成的司機,偏偏拿喬不幫忙,也不知道是在跟誰怄氣!
小綠還對上次自駕去初心畫廊的事心有餘悸,忘不了上次她不止嘔吐,甚至還在休息室裡面昏迷好一陣,才勉強回複元氣,也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身體本能的就對開車有恐懼。
偏偏她的車庫裡面還存着一堆的車!簡直是暴殄天物!
扭頭查看李懷石,他的臉色越發慘白,看情況很是不好,急需救治,情況緊急,也容不下小綠為自己的暈車而矯情,啟動汽車的下一刻,整個汽車如同離弦之箭,沖入主路,幾個拐彎之後,很快車身隐沒在大樹陰影和山林霧氣之中。
烏雲露出一小片空白,柔和的陽光借機投下幾縷光速,打在客廳落地窗前。那裡立着一個颀長的身影,側臉更是被勾勒出好看的輪廓,旁邊有人恭敬地上茶杯,他微微颔首,接過茶杯之後,目光又落回門外的那條大道,直至汽車匆忙身影消失,亦沒有将視線收回。
“還敢開車,她真是勇氣可嘉。”身邊人順着他的視線看去,發出幽幽的歎息。
裴紹祺冷笑,“沒準人家是想通了呢!”
“你都知道她怕開車,還不幫忙,”常陽煦嘟囔,“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嗤笑出聲,裴紹祺揶揄,“既然你心疼,剛才又不去幫忙?”
“你都拒絕得那麼斬釘截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