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梓然大腦一片空白，呆站在門口。
急性腸胃炎，是因為他白天強迫秦世川吃外食嗎……
“家庭醫生來了，快讓讓，快讓讓！”匆匆忙忙的人們護着醫生上樓，有人一不小心撞到他身上，讓他趔趄着後退一步，他也毫無所覺。
呆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感覺腳底竄起一陣陣涼氣，他在警覺自己還光着腳。
即便家中尚暖，光腳踩着地闆，還是一陣涼過一陣。
時梓然也無心管，低頭發呆了一會兒，再擡起頭時，外面的喧鬧聲已然停了，挨挨擠擠的人們突然就散盡了。
他鼓起勇氣走到秦世川卧室門口，第一眼就看見一個白大褂背對他，正躬身站在床邊。
時梓然服了自己，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好奇家庭醫生的長相。
傳聞中，霸總的專屬醫生名牌大學畢業、長相俊美、戴着金絲邊眼鏡、任勞任怨随叫随到，如果霸總老婆懷孕卻出了意外，一定會被陪葬！
時梓然滿腦子的封建糟粕和狗血橋段，緊盯着白大褂。
白大褂終于在他灼灼的眼光下起身、扭頭。
四五十歲，秃頂，沒戴眼鏡因而很明顯的小眼睛——時梓然失望的同時，也放心了，一看就特别有經驗的好醫生！
“你是？”白大褂問他，斑秃的锃亮頭頂惹人矚目。
“我是……”時梓然正要回答，被打斷了。
虛弱的聲音從床上傳來，“他是家屬，讓他進來吧。”
時梓然乖巧地走了進來，看到了被白大褂擋住的秦世川，嘴巴忍不住扁了扁。
這人面色蒼白如紙，嘴巴幹燥到起皮，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手背上還插着吊瓶，哪有往常的半分威風。
白大褂捏捏儲液袋，将液體擠入滴壺，叮囑道：“藥吃了，針打了，輸液隻是補充營養和消炎，你年輕，休息兩天就好了，沒什麼大事。我在這兒盯着，等你輸完液我再走。”
秦世川閉着眼微微點頭，“謝謝醫生，家裡還有房間，你先去休息吧，有問題再叫你。”
等在門口的張媽把醫生請了下去。
屋裡隻剩兩人，時梓然自覺罰着站，身體因為繃得太緊而微微顫抖着，靜等着懲罰和贖罪的到來。見對方閉目養着神，他也不敢吵鬧，隻是在心裡打着道歉的腹稿。
秦世川卻突然睜眼，問他，“你為什麼在抖，沒穿鞋？”
時梓然立刻像上課發呆被點名答題的學生一樣，懵了。
“你确實沒穿鞋。”秦世川肯定道，摸到床邊的對講機叮囑道，“張媽，拿雙棉拖鞋到我房間，夫人光着腳。”
很快，勤勤懇懇的張媽帶着東西上來了，幫着頗有些愣住的時梓然暖腳、穿襪子、穿鞋。
一番折騰後，時梓然好不容易醞釀出的道歉稿全給忘了，站在秦世川床頭隻知道說一句，“你……還痛嗎？”
“一點點。”秦世川閉着眼睛，“如果想不痛，還需要你幫我個忙？”
“什麼忙？我都願意的。”
……
時梓然這麼熱愛工作的人，第一次體會到上班如上墳的心情。
他此時站在校長辦公室中，接受一個意想不到的委任，“什麼，讓我當班主任？但是校長，我連主科老師都不是呀！”
按道理來說，綠葡萄小學的班主任一般由主課老師擔任，他們學校算得上遠近聞名的老校，師資方面十分優秀。
校長煩惱地薅了薅自己的頭發，拽了幾根秀發下來，默哀着放進抽屜裡，才道：“确實難為你了，也怪事出突然，我……我就直接給你們攤牌吧，但你們可千萬别外傳——三年一班的班主任，他……他出軌被抓了！家裡人打得厲害，甚至還鬧到我家去了，看着可糟心了。”
！！
冷不丁吃到同事的大瓜，時梓然震驚地張大了嘴，“什麼，出軌？！”
“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為了救急折騰得我一晚沒睡，我的頭發……”校長停下薅頭發的手，轉向辦公室的另一個人，“所以，三年級一、二班的語文課，就麻煩杜言老師暫代了。”
一同在辦公室臨危受命的杜言皺緊眉頭，“我又是為什麼？這兩個班的語文老師不是好好的嗎？”
校長急得口幹舌燥，端起冷掉的茶喝了一口，才道：“哎，三年二班的語文老師她……你們也别說出去，她和人私奔了！”
？！
時梓然再次震驚地張大嘴巴，“什麼，私奔？！”
杜言倒是比較鎮定，腦筋一轉，就發現了新問題，“那一班和二班的英語課呢？總不能讓時老師暫代吧？”
吃瓜狀态的時梓然見火燒回自己身上，慌了，緊張地看着校長，飛快地思考要不要坦白他連四級考試都沒過的事實。現在的小朋友卷得厲害，英語水平可能已經遠遠地超過了他，讓他一個體育老師去教英語，簡直是誤人子弟嘛。
“那倒是沒不用。”幸好校長沒走投無路到那種程度，“我昨晚已經聯系好新的英語老師了，也是恰好了，那個英語老師幾年來一直都想應聘我校，簡直可以稱作我校的忠實擁趸。感動得我都想辭掉些老師……”
看着兩人發光的眼神，校長意識到扯遠了，“呃，杜言老師，到時候我會讓他和你搭個班子。他現在正在上課，等會兒我讓他去找你。”
杜言這才點頭，“那就行。”
時梓然仍在試圖推脫肩上重任，“那，是不是班主任也可以讓這英語老師來？”
“不行，那老師還是在試用期，等他轉正後再來考慮這件事吧。”校長直接出言拒絕。
時梓然忍不住深長地歎了口氣，“怎麼那麼巧，兩個老師都在周末爆發大事件。”
校長臉色難看道：“不巧，他們倆就是一起私奔的。”
？！
“什麼，他倆？！”這次鎮定如杜言，都震驚地張大了嘴，
離開校長辦公室，兩人激動的心情還久久不能平複。但因為答應過校長絕不外傳，兩人無法與别人分享八卦，隻能彼此低聲讨論得熱火朝天。
一個說，怪不得曾經有這樣那樣的蛛絲馬迹，結果是這倆老師在暗度陳倉。另一個說，完全沒想到兩人是這樣的人，以前多麼多麼地愛崗敬業或熱愛家庭，結果抛下學生和家庭就這麼跑了。
私奔？現代竟然還有這樣的故事發生。
說着說着，杜言突然問：“你今天早上怎麼了？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不過八卦是良藥，你現在看着倒是很正常。”
不問還好，一問，時梓然八卦的新鮮勁立馬沒了，垂頭喪氣道：“我、我謀害親夫了。”
杜言：“……”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大瓜一個接一個的，他都快吃撐了！不、不對，現在應該先關心好友的心理狀态。他掩蓋下滿臉的興奮，盡量擔憂地道：“你竟然敢做出謀殺親夫的事情，厲害呀，我小瞧你了。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是謀害，不是謀殺。”時梓然一臉難過地道。然後把昨天登上山頂後，他逼秦世川吃飯的事情講了，“沒想到秦世川真的從來不吃外面的東西，昨晚竟然就鬧了個急性腸胃炎。哎，看得我特别愧疚。”
杜言摸摸下巴，“這有錢人的毛病還真多啊。”
“是啊。”時梓然不得不同意這點。秦世川看着人高馬大的，沒想到竟然比布偶貓的水晶玻璃胃還誇張。
時梓然又想起昨晚的事情。
當時秦世川叫他幫忙——“你替我揉揉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