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沒說話啊。
就見秦世川飛快起身,光着腳輕盈地繞過床尾,來到門邊上蹲下,指指底下的門縫,那裡,走廊的燈光透了進來。
時梓然支起半邊身子,一看,門縫外赫然站着一個人。
他猛地捂住了嘴,防止尖叫聲出口。他終于知道,剛才秦世川為什麼要噓一聲了。
秦世川輕盈地走回來,嘴巴湊到他耳邊,熱氣帶着幾個字低低吹來,“是爺爺,我們得鬧點動靜出來。”
時梓然的耳朵燙得快化了。
等到秦世川洗幹淨,再次躺在旁邊時,時梓然還殘留着輕微的耳鳴。
那雙唇湊近了,聲音壓得極低,“是你鬧,還是我鬧?”
時梓然不自在地動了動,擺脫了耳朵的騷擾。
那雙唇窮追不舍,“不鬧,爺爺不會走的。他年紀那麼大,别讓他久等。”
時梓然終于鼓起勇氣,轉過身和他面對面,輕聲道:“今天該推拿了。”
兩人沒再放輕動作。
床頭燈點亮,床鋪被鋪平,墊上了一次性床單。
秦世川光、裸着上半身趴在床上,時梓然從浴室裡翻出精油,搓熱了雙手,給他一寸寸抹上。
秦世川平時應該是鍛煉的,背上是虬結的肌肉,沒有多餘的脂肪。精油抹上去後,越發凸顯肌肉之美,在昏黃的燈光下,溝壑起伏,像是大師手下最完美的雕塑作品。
時梓然沒忍住多摸了兩把,才回過神來,跪在床上,盯緊秦世川的痛處,用力推拿。
房間裡很快響起喑啞的呼痛聲,皮膚因摩擦而變得火熱,精油的香氣油膩地粘在鼻子上。
秦世川朝他招一招手,時梓然附耳去聽。
在痛哼聲中,艱難擠出三個輕飄飄的字,“走了嗎?”
他扭頭看看門縫,“沒有。”
“繼續。”
床在輕輕搖晃。
時梓然的體力很好,原本推拿一兩個小時都不會累,此刻卻很快覺得頭昏手軟,使不上力氣,冰涼的手在細膩的皮膚上反複撫摸,仿佛故意占人便宜。
“走了嗎?”
“沒有。”
秦世川弓起背,時梓然以為他拒絕,驚顫地後仰,沒想到秦世川隻是翻了個身,将正面對着他。
“按這裡。”秦世川拉起他的手,放在頸窩旁,“這裡酸痛得厲害。”
時梓然懵了一瞬,才答,“好。”
他四指陷在秦世川頸窩處,用力揉捏着。
痛哼聲再次在房間裡響起,伴随着床墊的起伏,秦世川望着他的眼睛裡有星光,熱氣噴吐出來,“用力。”
時梓然被那眼神切割着,前胸後背似在火加上烤,滾燙一片,而後他手一軟,身體失去平衡,栽倒在旁邊。
秦世川盯着他的眼睛,“走了嗎?”
他用最後的力氣扭過頭去,“走了。”
兩人,一人渾身精油,一人滿身大汗,怎麼樣都得洗個澡。時梓然先去,洗完回來後,床鋪已經收拾過了。
“我讓張媽上來收拾的,你先睡吧。”秦世川松松地穿着浴袍,進去洗浴。
時梓然縮進幹爽的被窩裡,旖旎的紛亂思緒漸漸抽離,他拍一下自己發軟的腿,低罵道:“不争氣,别抖了!”
手腕處也有點酸痛,他輪流換手捏了捏,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他做了夢。
夢裡不停地搓衣服,把手腕也搓痛了,手臂也搓麻了,雙腿也搓軟了,還有源源不斷地衣服掉進他洗衣服的木盆裡,怎麼搓也搓不完。
他咧嘴嚎啕大哭,求着旁邊的人給他看醫生,那人隻是冷冷道:“用力!”
時梓然隻能哭着回去繼續搓。
醒來時,臉上還帶着濕冷的淚痕。
直到徹底清醒,明白自己的處境後,第一反應就是罵自己慫,痛了不知道自己求醫問藥,非要讓别人給自己請醫生?别人不請,他就這麼算了?
然而很快,時梓然就聞到了一股苦苦的中藥味,帶着點薄荷的醒腦。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藥味是從他手臂上傳來?
“醒了?”秦世川打着領帶走過來,看他手臂橫在鼻子邊,輕輕勾起了嘴角,“昨晚怕你手臂痛,給你噴了雲南白藥。結果你還在夢裡哭着要找醫生。”
時梓然:“!!”
他怎麼那麼不能保守秘密,夢話也大聲嚷嚷啊!
他紅着臉,别扭道:“哦,謝謝你啊。”
“不用謝,手臂還痛嗎?”
時梓然沒動。
“好,我不看你。”秦世川轉身過去,繼續綁自己的領帶。
時梓然飛快地摸摸自己的假發,沒掉,但是有點歪。
他正了正假發,才爬起來,擴胸、甩手、捏來捏去,彙報道:“不痛了,雲南白藥很有用。”
“那就好,起來吃飯吧。”
兩人洗漱完下樓,秦老爺子已經在主位坐好,見他們在下首坐下,便道:“開飯。”
張媽和管家來回忙活,照舊是四菜、一湯、三餅、兩粥上桌。
秦老爺子看了看,不滿道:“昨天那種養生滋補湯呢?怎麼不上了?”
張媽忙道:“還得熬十分鐘,馬上就能端上來了。”
“嗯,多給世川盛一點。”秦老爺子臉上含笑,“昨晚他為老秦家傳宗接代辛苦了。”
“噗!”時梓然差點把嘴裡的粥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