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上像是被什麼重物砸到,一條血痕順着臉頰滑下,推門的手臂上也青一塊紫一塊,看着挺嚴重。
“你,你受傷了!?”她驚呼道。“你怎麼樣,要不要我送你去醫院?”
陳言許冷哼一聲,推開門進去。“走開,少管閑事。”
語氣中帶着絲嫌棄。
郁黎站在門口有些呆住,半晌後才離開。
陳言許坐回收銀台裡,抽出幾張紙巾随意擦了擦身上的傷口便開始算起今天店裡的帳。
“嗡嗡——”一旁的手機震動起來,他看了眼後拿起接通。
“小許呀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來?是店裡還沒忙完嗎,要不要奶奶過來幫你?”
對面聲音慈愛。
“不用了奶奶,你先睡。我今天不回去了。”
“你不回來了?又住在同學家嗎,外面下雨了哦,你記得帶傘......”
陳言許語氣柔和,回應着。
他擡頭看着窗外,果真淅淅瀝瀝下起了下雨,路燈下連成一條條線。
正想收回眼,卻突然看見馬路對面,一個單薄的身影正冒着雨小跑往這邊來。
半分鐘後。
小賣部的門被哐當一聲推開。
郁黎喘着粗氣,抹了抹臉上的雨水。
“怎麼半路上突然下雨了,還好我跑得快。”她嘟囔道。
擡眼見對方在打電話,她又趕忙閉了嘴,擡起手晃着手上的袋子。
裡面裝着些清理傷口的藥和創可貼。
陳言許捏着電話的手緊了緊,垂下眼将桌上的餐巾紙推過去。
郁黎将買來的藥輕放在台子上,抽出紙巾擦拭着額前打濕的劉海,此刻雨水夾雜着汗水,黏黏糊糊的很是難受。
陳言許嘴上回着電話那頭的人,目光一直落在對面郁黎的臉上。
她睫毛很長,也密。
被雨打濕後濕漉漉的,像是剛哭過一樣。
睫毛下的瞳仁是淺棕色的,亮亮的,笑起來時閃着光。
整個五官小巧精緻,臉上還有些未褪去的嬰兒肥。
前兩次都沒有注意過,隻記得聲音還不錯。
“知道了奶奶,早點睡。”
陳言許挂了電話,神色暗淡。“你怎麼陰魂不散。”
“那你怎麼不知好歹!”郁黎回怼道。“好心給你去買藥,還不領情。”
她有些郁悶。
本來也就沒指望對方會跟自己道謝,誰知道反而還被陰陽了!
這年頭好人是真難當。
郁黎把袋子裡的消毒酒精拿出來,一邊道:“你這是怎麼弄的,打架嗎?為什麼打架啊?”
“我們很熟麼。”陳言許問。
“應該....還算熟吧。”郁黎思索一瞬後道:
“你幫了我,我又經常來你店裡買東西,而且我也知道,你叫陳言許,是一中的,開學高三。我們是校友,說不定還是同班呢.....”
陳言許垂眼凝着她。
郁黎又道:“對了,我叫郁黎,郁金香的郁,黎明的黎。”
“我不管你是金梨還是玉梨,總之,我們不熟。”
陳言許傾身,眼神在對方略有些不知所措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随後擡手一把奪過她拿着的酒精瓶重新放入袋中。
“拿上你的東西,出去。”
“你的傷必須擦藥,不然會留疤。”郁黎語氣中也有了些惱意。
“留不留疤都不用你管。”陳言許說完繞過收銀台,将裝了藥的袋子塞到她手中。
随後毫不客氣地推着她的後背到門外。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那也就應該知道我的名聲不好。一中所傳的樁樁件件,都是我做的沒錯。甚至...比他們所知道的更加混賬。”
他語氣兇狠,帶着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郁黎被吓得後退了半步,但還是清了清嗓子,鎮定道:
“我不信他們說的,我隻信我自己看到的。”
她不知道陳言許究竟是為什麼要把别人打進醫院,但出于私心她相信,一個能同情流浪貓的人,總共壞不到哪去。
“還有,我給你買藥并不是因為你幫了我,也不是因為我閑的沒事或者聖母心泛濫。
我隻是覺得,你這張臉長得還不錯,要是毀了的話确實可惜!”
店内安靜了片刻。
陳言許咬着後槽牙,有些忍無可忍。“花癡。”
木門“哐當”一聲被關上。
“???”
郁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關在門外一臉懵逼。
她拍門解釋道:“你...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很單純很單純的欣賞!非常單純!你不要自作多情!”
裡頭半晌沒有聲音,也不知聽見沒聽見。
雨還沒停,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若是剛剛她還能冒着雨跑回去,現在....隻怕是得淋成個落湯雞。
還是等雨小些吧。
她看了眼天氣預報,垂頭喪氣地坐到門口凳子上。
本不想麻煩别人的,但這雨一時半刻肯定是停不了。
郁黎想了想,打算給宋清然發個信息,她家離這不遠。
對話框裡的消息還沒編輯完,小賣部的門又“吱呀~”打開了一條縫。
緊接着一把黑色的雨傘被丢了出來,門又重重合上。
郁黎瞅着那把雨傘,心中的煩悶頓時消散了大半。
這人可真别扭。
她暗道。
“陳言許,謝謝你的雨傘,我改天還你。” 對着門縫裡說完,她又把藥小心放在門口,才撐起傘慢步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