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萬的内傷本就還未好完全,如今又受了一腳與一掌,身上劇烈的疼痛,舊傷複發,新傷又添,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黑白雙煞人數較少,皆不是其他弟子們的對手,廠萬眼睜睜看着自己帶出來的黑白雙煞慘死在此,卻無能為力。他不知為何會變成這樣,為何給他們百鬼林扣那麼大一個帽子,這其中定是有人在挑撥,可他卻不知道是誰。他不甘,為何他的命運如此不公,他以為他好不容易能安安穩穩在百鬼林過完餘生,可奈何這江湖容不下他。他悲涼的笑回蕩在這個雲蕩山,他笑這些名門正派被别人當傻子使,他笑他們愚蠢至極。他的身影飄來飄去,所有人皆找不到他的真身,廠萬用鎖鍊鎖住王塵的脖子,拖至懸崖邊定身。“尹盟主,我來參加此會,隻是想以和平的方式解決,可你們卻不聽我所言,從前,百鬼林确實做了不少惡事,但那些作惡之人皆死了,今日我帶來的這些人,他們隻是想守護好百鬼林,不願參與你們這些江湖人之間的紛擾。你們是非不分,趕盡殺絕,我本不想殺人,這是你們逼我的。”王塵整個脖子通紅,腿一直在地上倒騰,雙手抓住鎖鍊,以減少點痛苦。廠萬越勒越緊,勒的王塵奄奄一息,嘴裡的救命聲好似快要氣絕。“鬼厲主,你這樣做,可有想過後果,你這是與天下人為敵。百鬼林,無論從前還是現在,都是江湖的禍害,必須除掉。但你,隻要你自廢武功,日後,退出江湖,我們便留你一命。”尹世立大聲勸道。“哈哈哈哈哈,笑話。”廠萬被尹世立的話無語住了,這叫什麼話,他明明什麼都沒做,代價卻要他來付。他凄厲的笑聽的人焦心不已。當然,在場的人隻是覺得他笑的猖狂。隻有戚玄之為他感到憋屈,他想勸勸廠萬,可卻不知要說些什麼才能勸他不要做傻事。廠萬眼神一狠,将王塵甩出懸崖,王塵一聲凄慘的“啊”,所有人都怒氣沖天,看着廠萬的眼神殺氣騰騰。正當所有人朝他打來的時候,落回飛身而來。“這麼多人,欺負一個人,還算什麼名門正派。我看啊,不過是挂着虛名而已。”廠萬眼睛一亮,忽而又暗了下去。“阿回,你快走。”“死鬼,你救過我,這次,我定救你出去,别怕。”,落回開朗道。廠萬小聲嘀咕道:“我不怕,隻是你的出現,我害怕。”落回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本想問他,便聽到對面傳來刺耳的聲音。“哪來的野丫頭?”落回高傲的揚着頭,不屑看着急眼的莫向天。“說起來,我倒是對莫伯伯,印象深刻,怎麼?莫伯伯不認得小憐了。”此話一出,莫向天驚恐萬分,眯着眼朝落回走近仔細打量了一番,直到看到那雙看上去清澈,實則狠厲的雙眼,後退半步,結巴道:“你,你是?”戚玄之嘴角一抹淺笑,其實他早已看出了落回的真實身份,隻是當時她不承認,他也不逼迫。隻不過他不知道落回與莫家到底有什麼仇怨。落回逼近莫向天,邪氣一笑:“莫伯伯,小憐回來了。”“你這個小魔女,與那大魔頭鬼厲主是一夥的,大家萬不可放過他們。”莫向天狼狽大聲說道。“當年殺了自己親生父母,我好心收留她,以為她會改過自新,沒想到,我養了個惡魔,殘殺我莫家精心養育的幾頭神獸,還殺了我莫家十幾名弟子,今日,我便為他們報仇。”所有人皆不知其中緣由,隻聽莫向天的一面之詞便指責落回不孝,不識好歹,忘恩負義......他們越指責,落回越興奮,這些話,在她耳朵裡面已經是生根發芽,對她來說,好似已經是在誇獎她的詞語。“我不知好歹,忘恩負義,恩将仇報,濫殺無辜,是個不折不扣的小魔女,還有什麼,都說說。”落回站在擂台中央,從容的轉着圈,掰着手指頭數着那些扣在她頭上的詞語。衆人見她如此嚣張,皆說她不知廉恥。“啊!不知廉恥,好,說得好。”落回的傲慢惹怒了除戚玄之,廠萬在場的所有人,他們向落回投來滿是殺氣的眼神。戚玄之忍不住開口道:“尹盟主,各位掌門,幫主,長老們,戚某想說幾句,這位姑娘,戚某也認識,我想各位應是誤會她了,或許聽她解釋一二,再做定奪。”“戚副幫主,可别被這麼個看似無害的小姑娘給騙了。”“是啊,不必解釋,她殺了那麼多條命,以她一條命償還,便宜她了。”所有人皆掏出兵器防備落回,場面一度無法控制,戚玄之無奈,想勸也勸不住。“怎麼哪都有你?”,落回朝着戚玄之吐槽道。“你不想活了,趕緊解釋下,說些好話。”,戚玄之勸着落回。“他們沒想讓我活,解釋什麼啊,是你誤會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手裡,沾了多少無辜人命,數不清咯。”落回唇角微微揚起,一股邪氣充斥着她的全身,像條毒蛇一般狠毒。旋即,莫向天腹内突感疼痛,全身脹至通紅,痛苦的蜷縮在地上。“爹,爹。”,莫野峰焦急喚道:“你下毒了。”落回聳聳肩:“放心吧,這毒不緻死,就是折磨了點。”“你!”,莫向天怒火中燒,滿眼殺氣,但奈何全身痛苦不已。緊接着,其他門派的兩名掌門皆青筋暴起,滿目猙獰的倒在地上。衆人被那滿地尋找下一個目标的兩隻毒蠍吓得慌不擇路。落回得意的笑着,隻見莫野峰怒意沖天,殺氣逼人,朝她打過來,戚玄之本想去救她,廠萬閃着身影搶先一步将她拉到身後,以一掌接住莫野峰的一掌,兩掌相擊,四周仿佛靜止了一般,兩人皆氣勢如虹,内力相拼,最終打了個平手,各承一掌。尹世立從容不迫的将那兩隻毒蠍給斬殺在地,随即趕過來幫助莫野峰,趁着廠萬還有傷在身,一劍朝他刺去,廠萬将落回推到戚玄之身邊,一邊躲避着尹世立的殺招,一邊說道:“帶她走。”戚玄之拉着落回欲走,被衆人攔下。“戚副幫主,你這是要幫着這對魔頭,與我們作對嗎?太叔家的百年聲譽,你要這樣拜掉嗎?”落回甩開他的手,一掌将戚玄之打出去。“誤會,他當年沒殺我,如今不過是想親手殺了我而已,怎會幫我,你們這些人啊,聽風就是風,聽雨就是雨。”衆人憤怒朝着落回打去,落回沒有武器,隻能見縫插針的躲着所有的襲擊,她武功雖然不高,但躲過一些打殺還是不在話下的,而且還能在他們身上下毒。廠萬對付莫野峰與尹世立已是非常吃力,又要擔心着落回,一心兩用之際被尹世立一劍刺傷,莫野峰再一掌擊倒他。就在他們要趁熱打鐵殺了廠萬之時,落回飛身落在廠萬前面,朝他們身上撒下毒粉,随即轉過身,拿出一顆解藥就往廠萬嘴裡送去。廠萬滿臉擔心她,她寬慰道:“别擔心,我沒事。”莫野尋與尹世立瞬間感到手腳無力,無法使用内力,隻能恨恨的盯着落回。後面的衆人見狀趕忙上前相助,可剛走一步,瞬間癱軟在地。“這是封經散,後果如何,你們應該都知道。”封經散,一旦中此毒,全身經脈皆被封住,手腳無力,三個時辰内若未解毒,便将内力全失,武功全廢。落回冷酷的笑了笑,眼神轉到無力倒在地上的戚玄之,心裡竟然生出了幾分愧疚。她轉過身不再看他,扶起廠萬,欲下山去。可下一秒,伴随着戚玄之大聲的小心,一把劍穿過落回的心口,落回看着心口上滴血的劍,沒有一絲恐懼與痛苦,反而透着一絲解脫的笑意。“解藥。”,莫野峰咬牙切齒道。廠萬在快瘋癫的邊緣,欲殺了他,被落回緊緊拉住。“我死了,你們也得死。”,落回側頭冷笑道。莫野峰用盡全身力氣将劍再深入幾分,随後再用力拔出來,那血冒個不停,廠萬徹底瘋癫,緊握雙拳,猩紅的雙眼滿是陰鸷狠戾,落回死死拉着他唯一的一絲理智。“死鬼,我,心口好疼。”落回軟弱無力的倒了下去,廠萬抱着她跪倒在地。第一次,他如此慌張不安又害怕,好似即将要死的是他一般。他手足無措,全身不受控制的顫抖,視線模糊,喘不上氣。“我該怎麼救你,我該怎麼救你啊,阿回。”“死鬼,還給你,我不配,可别,再這麼随便交給一個姑娘。”落回将手腕上的白玉手串取下來,擦了擦上面的血迹,遞給廠萬。廠萬接過,“好,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你身上有沒有上次你救我的丹藥,你快服下,我帶你下山去找郎中。”落回搖頭:“那叫血紅丸,可難練了,即使有它,也沒有用了。死鬼,你幫我幾個忙,好不好?”廠萬絕望點頭。“若你碰到祁溫,幫我告訴他,終有一天,他定如嘗所願,成為英雄的。還有,我不想被埋在土裡,你将我火焚,再将我的骨灰灑向各處,我想自由。再幫我寫封信送到幽然谷給我阿兄,就寫阿回不再回去了,多謝阿兄多年的照顧,阿回無以為報。”落回虛弱不堪,氣若遊絲,與平常傲嬌蠻橫的她截然不同。“要入冬了,你看這天,霧蒙蒙的,這風,吹得好冷。”廠萬将她裹緊了些,看着她慘白的小臉沒有一絲生機,眼角最後一顆淚水滾燙的滴在地上。廠萬隻覺得世界仿佛崩塌了一般,緊緊抱着落回,撕心裂肺的哭喊着:“阿回,阿回,阿回!”戚玄之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那個滿眼悲涼的小女孩,永遠留在他心裡。無論當年還是現在,他都想将她從深淵中拉上來,可無論他怎麼努力,她仍然不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