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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百官如何嘈雜喧嚣,黎越心滿意足地重新坐回高位。
簪發這一舉動,雖然是他一時興起,卻也不是沒過腦子。
他就是要讓坐在下面那些心懷鬼胎的人知道,于他而言,朝朝是多麼重要的存在。
對于那些蠢蠢欲動的人來說,新入汴京城的黎陽郡主就像是一塊肥肉,人畜無害,運氣好的話,誰都能咬上一口。
而她勢必是要在汴京城長久生活下去的,若一直被人暗中觊觎着,難免束手束腳,不得自在。
故而,他要那些人主動露出馬腳,進而雷霆手段,一網打盡。
當然了,他也會差人保護好她,斷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
他甚至定好了最合适的人選。
片刻後,黎越把視線從褚羨身上挪開,又漫不經心掃了一圈台下,對記錄在名單上的官員位置有了一定的了解後,對楊茂說了句:“傳膳吧,看了這麼久的熱鬧,估計大家都餓了。”
楊茂應下,連忙吩咐一旁的小太監去傳膳。
頃刻,端着膳食的宮人魚貫而入。
沒一會兒,每人面前的幾案上擺滿了禦膳和美酒。
鮮少沾酒的黎越也忽然來了興緻,指尖輕點桌案,也讓楊茂給他斟了杯酒。
辛辣入喉,他忽然想到曳風亭酒醉那晚他和褚羨的狼狽模樣,神色一怔。
随即,他慵懶掀眸,分别往江朝朝和上官清霜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兩人的位置相鄰,正互相偏着腦袋說着悄悄話,既沒把注意力放在桌案上,也沒有發現有人在窺視。
反倒是守在江朝朝身邊的褚羨,敏銳發現了他投過來的這道目光,下意識擡眸望過來。
四目相對,黎越非但沒有半點不自在,還從容不迫地沖他挑了下眉。那神情落在褚羨眼裡,像是在說:看吧,朕就知道,你對她絕非無情。
褚羨皺眉,先一步收回視線。
黎越也轉過頭,又對着楊茂吩咐道:“冷酒傷身,把郡主和上官小姐桌上的瓊酥酒換下。”
停頓一瞬,又問:“今日供的什麼茶?”
楊茂:“蓮心茶”
黎越:“再備些青梅飲來,郡主愛喝。”
楊茂領命後,連忙吩咐下去。
很快,就有宮人把江朝朝和上官清霜桌案上的瓊酥酒撤下,換上了酸甜爽口的青梅飲。
江朝朝正疑惑為何要把酒水撤下,她詢問宮人的同時,一旁的上官清霜下意識擡眸,看了一眼坐在高位上的男人。
入目,一片明黃,和那晚醉酒後迷迷糊糊看到的顔色一樣。
男人正偏着頭,和楊茂交代着什麼。
似是注意到什麼,猝不及防擡眸,上官清霜忽然很心虛,忙收了視線。
恰好,江朝朝也聽完了宮人的解釋,轉過頭來給上官清霜叙述。
黎越看過來時,看到的依舊是兩顆緊密貼合在一塊的腦袋,江朝朝負責說,上官清霜負責聽。似是聽到什麼有趣的事,引得她莞爾低笑。
他也跟着勾了勾唇,淺笑着移開了視線。
江朝朝:“上官姐姐,你知道為什麼單單把我們桌上的酒水給撤下嗎?”
上官清霜根本沒聽清她的話,腦袋裡全是他不經意西掀眸的動作。她下意識搖頭,聽到江朝朝說出答案後,才反應過來上一句。
“宮人說,皇上吩咐了,冷酒傷身,撤下我倆桌上的瓊酥酒,換上青梅飲。”
江朝朝悶笑一聲,又言:“皇舅估計是擔心我們又像上一次一樣喝醉胡鬧,不然為何獨獨撤下我倆桌上的酒水。”
上官清霜聽了,臉頰逐漸變得滾燙,卻始終沒有膽子再擡頭去看一眼那人。
黎越身為天子,更是負責籌辦這次宮宴的總負責人,宮宴正式開始之前,他總是要說上幾句,表個态度。
故而,教坊裡的宮伎出場之前,他站起身,俯視群臣。
一瞬間,大殿安靜了下來,掉針可聞。
“今日,乃黎陽的及笄日。
她年紀尚淺,又初抵汴京,對京城的規矩知之甚少。日後,若是做了什麼冒犯諸位的小事,還望諸位看在朕的薄面上,不與她計較。可若是有人膽敢仗此欺負她——”
說到這,黎越稍作停頓,看向楊茂,問:“慎刑司裡可還有空房?”
楊茂躬身,口吻平和,道:“回皇上,前些日子,剛砍了一波犯人。如今的慎刑司,大半都是空置的。”
黎越慢條斯理地開口:“諸位可都聽清了?慎刑司裡,可還有很多空房間呢。”
伴着他這句話的落下,集英殿裡又一次接二連三響起一陣倒吸氣的聲音。
其中,江朝朝的動靜最大,平白惹來一陣注目。
她沒有想到皇舅會來這麼一出,上一世更是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但仔細想想,皇舅說的這些話,的确能夠減少很多不必要的應酬和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