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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有了。”
“剛剛和太妃擦肩而過的江大人,是黎陽的親叔父。他恰好有一個女兒,容貌清秀,看起來也很知禮,叫什麼來着?”
楊茂及時補充道:“回陛下,江大人的愛女名喚江唯。”
黎越恍然大悟:“啊,對,江唯。”
不等魏芝開口,黎越又言:“太妃且安心,你既來了,朕就不會讓你無功而返。”
說話間,黎越大筆一揮,拟好了聖旨,加蓋玺印之後,交到了楊茂手上。
“楊茂,趁他們都還在集英殿,你多跑一趟,即刻便去宣旨吧,好讓旁的人也沾沾喜氣。”
全程,魏芝都啞口無言。
更确切來說,皇上是沒有給她表達自己想法的機會,等她回過神之後,她已經随着楊茂出了禦書房。
“太妃慢行,咱家還要去集英殿宣旨,就不奉陪了。”說完,楊茂快步朝集英殿奔去。
老太妃低聲吩咐身邊的宮女:“快,以最快的速度去集英殿,把這個消息傳給雲瀾,好讓他有個準備。”
宮女一路小跑,抄近路回到集英殿,不僅比楊茂的速度快,她到達的時候,江宗文一行人甚至都還沒有回去。
隻因江宗文夫婦在禦書房跪了太長時間,再加上周氏乘坐的轎辇,他們隻能走寬闊的宮道。
宮女把消息傳遞給魏雲瀾之後,就離開了。
魏雲瀾倍感失落。
他不止一次地把目光落在黎陽郡主身上,可她卻沒有看他一眼,滿心滿眼都是他那個不苟言笑的表叔。
早在城門口時,她對表叔的态度就與衆不同。
如今,更是拒絕了姑母,當衆同褚羨示愛。
或許,早在城門相遇那日,他就已經錯失了所有的機會。褚羨是朝中新貴,帝王心腹,縱他想搶,也争搶不過。
思量間,他已想清楚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但仍覺失落,同時,又感到慶幸。
還好,他沒有在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之後就立即和江唯交惡。不然,他還得費心思把人哄回來。
魏雲瀾收回落在黎陽郡主身上的目光,把聖旨的消息傳給父親,見江宗文一家人還沒回來,他起身來到殿外候着。
甚至,連說辭都已經想好了。
“他對江唯一見鐘情。”
“可除了父親之外,族中的長輩全都不同意他和江唯相處。他那日之所以失約,正是因為被關了禁閉。”
“他不惜絕食,才讓族中的長輩松口。”
“姑母之所以去禦書房,是為了替他求皇上賜下和江唯的婚事。聖旨一下,縱是族老不願,也再沒了阻止的辦法。”
...
這一番腹稿沒有白打,他對江唯和她的家人說完這番話後,江唯當場紅了眼睛。她的母親看起來也很感動,直到出宮,臉上的笑意都沒消散。
江大人更是因為和父親結了親,拉着父親喝了好幾壇的瓊酥酒。
集英殿的文武百官更是在楊茂宣讀完聖旨之後,紛紛前來道賀。看向魏雲瀾時,眸中滿是豔羨。
依着皇上今日對黎陽郡主的态度,足以看出他對她的重視,更是把富庶無比的北州十三郡賜給她。
他們想攀附,可黎陽郡主已經當衆向褚羨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褚羨可不似尋常的世家公子,他們便是想搶,也隻是在腦海中暗自動動念頭,根本不敢付諸行動。
江氏乃郡主父族,日後,茲要是江宗文不作奸犯科,定是後半輩子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而江唯也不單單再是他江宗文的女兒,更是黎陽郡主的堂妹,若是與她結親,日後有數不過來的好處。
可惜,讓魏家人捷足先登了。除了恭喜,他們再沒有旁的辦法。
而江宗文一家在禦書房内的談話,除了在場的幾人,外人根本不知道談話内容。
宮宴第二日,孫氏就以清修為名,去了京郊的寺廟常駐。自此,青燈古佛常伴,連女兒成婚那日都不曾回來。
當然,這是後話。
此次宮宴,最終以兩對風月之事落下帷幕。
皇上的那封聖旨将魏雲瀾和江唯徹底鎖在了一起,讓江朝朝的心徹底放回了肚子了。
宴會結束,褚羨也不再是黎陽郡主的貼身護衛。
更确切來說,自江朝朝當衆勾着他的下巴,對他說出那句調戲人的話語之後,他就再沒和她說過一句話。
隻是遵從皇命,守在她身側,避免有心之人接近她。
送江朝朝回繁甯殿的路上,他也一言不發。
好在,他盡管不說話,也依舊顧及着她走路的速度,沒有走太快。
江朝朝與他并肩而行,浣珠和其他宮人遠遠跟在後面,很是識趣的沒上前打擾。
江朝朝用餘光打量他好一會兒,見他隻是目不斜視地走着,對她整個人都視而不見。
終于,她忍不住問道:“你生氣了?”
褚羨沉默。
江朝朝又說:“你别不理我呀。”
褚羨還是沉默,但氣息已然不穩,像是在刻意壓制着情緒。
江朝朝也安靜了一瞬,跟着他的步伐走了好一會兒。行至繁甯殿門口,褚羨頓下腳步,剛準備要告辭,被江朝朝率先截下話頭。
她忽然扭過頭,對身後的浣珠一行人道:“你們,誰都不許跟到正殿來。”
說完,她強行攥上他的手腕,連拖帶拽地把他拉進了繁甯殿。
兩人才踏入繁甯殿的大門,褚羨就想掙脫她的桎梏。可她用的力氣很大,他甩不開,便隻能頓下腳步。
江朝朝也回頭看他。
浣珠等人也跟了上來,褚羨不想讓旁人聽到和她的交談,更不想讓旁人瞧見兩人的親密,冷冷說了句:“松手,我跟你進去。”
江朝朝并沒有被他表面的冷淡吓到,松開手後,沖他揚起一抹璀璨的微笑後,擡步往内殿走去。
褚羨一直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又一次轉過頭來看他,他才驟然垂眸。
江朝朝越過他,利落合上殿門,将浣珠一幹人等的視線隔絕在外。
褚羨看着她的動作,眉頭蹙起,心裡忽然生出一陣不安。
孤男寡女,關門實非良策。
他已經可以預料到她的不安分了,卻還是明知故問,“為何要關門?”
江朝朝走到他面前,仰頭沖他嬌憨笑着,問:“驚鴻哥哥,你不生氣了?終于肯跟我說話了。”
褚羨聽了,呼吸一滞,重新抿緊了嘴巴。
“哎呀,驚鴻哥哥,你就别生氣了嘛。”說話間,她的手已經探入他的掌中,甚至用手指勾了下他的掌心。
褚羨忙退了幾步,面紅耳赤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自唇齒間擠出一句話:“胡...胡鬧。”
好不容易把他堵在繁甯殿,她并不打算就此放過他。他一步步退,她一步步跟。
直到他退無可退,膝窩抵在凳沿上。
他無奈垂眸,視線一寸一寸掃過她的臉,而後與她四目相對,輕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
灼熱的氣息噴灑過來,江朝朝面上一熱,卻沒有躲避,大膽問他:“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什麼問題?”他依舊在明知故問。
“宴席上的問題啊。你這麼快就忘了?”
江朝朝瞪大了眼,聲音也莫名大了幾分。但她也不氣餒,又說:“忘了便忘了吧,我重新問一遍,你現在說,你願不願意娶我?”
褚羨隻覺得腦袋嗡一下子,随即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
他的雙眸緊緊盯着她盈潤的唇,啟合之間,偶爾能看到一截粉嫩的舌尖。直到她見他久久不答,大力推了下他的肩膀。
猝不及防,他趔趄了下,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才回過神來。
轉瞬之間,從他俯視他仰視變成了他仰視她俯視。
見她仍一臉執着地求個答案,他無奈歎了口氣。
随即又正了正神色,盡可能讓自己顯得鄭重,說:“我年長你很多,是同你父親、舅父一輩的人。按照輩分,你應喚我一聲小叔。”
江朝朝:“這我知道啊,我又不在意這些。”
褚羨沉聲:“但我在意。”
聞言,江朝朝愣了一瞬。
眼眸裡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倒不是傷心。可具體是什麼,褚羨又說不出來。看着她這個樣子,褚羨忽然有點後悔說出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