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許諾有些疲憊的聲音:“小姐,這麼多天了,你還沒想出辦法?這種輿論就是這樣,一旦被引導了,單靠聲明幾乎沒用。”
“淩念遠堅持不解釋,無論我怎麼做公關也沒用。現在他已經從外科被調到了内科,不做手術對他的職業生涯打擊太大了。大家都信了那些流言,認定他和艾滋病有關。”楚安喬的聲音裡充滿了憤怒與無力。
“你有沒有想過,他之所以選擇沉默,是因為不想事情變得更複雜?”許諾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冷靜,“他和言春暮的過去,一旦自證,勢必會牽扯出更多不必要的細節。言春暮剛剛結婚,如果事情被推波助瀾,他必然會被卷入,麻煩隻會成倍增加。”
楚安喬沉默了一會兒,心中五味雜陳。她輕聲道:“所以他甯願承受這些,也不想給言春暮添麻煩?他甯可自己背負這些流言?”
許諾語氣裡帶着無奈,“解釋和自證本身就會被有心人利用。他一旦開口,反而讓人有更多的機會去解讀、質疑、甚至添油加醋。與其如此,不如沉默,以免局面失控。”
“但就這樣放棄嗎?”楚安喬的聲音中帶着不甘。她知道,過一陣子,輿論或許會淡去,但是一個人的名聲若是毀了,想再重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許諾在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有些猶豫說道:“其實,還有一個直接的辦法。”
楚安喬一聽,立刻屏住了呼吸,聲音中帶着急切:“什麼辦法?”
許諾輕輕歎了口氣,仿佛在權衡利弊後終于下定決心說道:“找個人結婚生孩子。這不僅能迅速轉移公衆的視線,還能徹底打破那些流言蜚語。畢竟,人們雖然喜歡獵奇,但本質上還是更相信傳統。”
楚安喬的心猛地一震,她的思緒在刹那間飛速運轉起來。這個方法聽起來冒險,但确實一勞永逸,徹底解決眼前的危機。她的手指在桌上的挂墜盒上輕輕摩挲,眼神逐漸變得深邃。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仿佛在暗暗下定決心。“或許,這真的是個辦法。”她低聲自語,心中開始勾畫着如何将這個大膽的想法變為現實的步驟。
魏秋至的融資因為淩念遠的關系相當順利,這讓他心懷感激。趁着去省醫院辦事的機會,他特意到淩念遠的辦公室坐了會兒。盡管他心裡有千言萬語要說,但還是仔細斟酌着言辭。他手裡隻提着一盒精緻的茶葉,并沒有選擇貴重的禮物,因為他清楚,像淩念遠這樣身家豐厚的人,店裡能買到的東西他都不缺,過于昂貴的禮物反而顯得生硬。
淩念遠察覺到魏秋至眼中的誠懇,淡然一笑,舉止依舊溫文爾雅。他親自倒了一杯水遞過去,語氣禮貌又疏離:“其實你不用特地來感謝我,我那位朋友是很挑剔的,能成功靠的還是你自身條件,符合投資人的标準。”
魏秋至接過水,嘴角帶着幾分感激和真摯,聲音低沉卻有力:“沒有你引薦,我連這個渠道都不知道,有能力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努力。”
淩念遠一時語塞,思緒有片刻的停頓。他凝視着魏秋至,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自小,他的世界觀一直是“努力就會有回報”,可在幫助魏秋至的過程中,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這個世界遠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公平。資本的世界中,除了回報率,還有無形的規則:關系、背景、圈子,甚至是那些不可言說的利益交換。明明有才華的人,卻往往被卡在不被認可的門檻之外,直到某個合适的機會出現,才得以向前邁進。
“話說回來,我聽說你父親住院了,我手裡有一些海外的醫療資源,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聯系。”魏秋至語氣真誠,眼神中透着一絲關切。
“謝謝你的好意。”淩念遠微微一笑,語氣中帶着感激,但眼神有些黯淡,“其實我已經聯系過不少海外的專家進行會診了。我父親的病情,不是換一家醫院就能解決的問題,關鍵在于市面上的藥物是否對他有效。”他停頓了一下,心中帶着無奈和一絲苦澀。也許,這世界上唯一真正公平的事情就是疾病了——不管你多有錢,最後能決定效果的,還是身體對藥物的反應。有錢人或許可以有機會多試幾種方案,但其實,這些選擇帶來的差異在死神面前微乎其微。
“對了,你後來跟蔣然怎麼樣了?”淩念遠換了個話題,目光在魏秋至臉上停留片刻,似乎想捕捉到一絲未表露的情緒。
魏秋至微微一愣,随即歎了一口氣,語調略顯沉穩:“沒那麼緊張了。其實我一直能理解她的心情。為了跟我在一起,她犧牲了很多,這兩千萬是她最後的底線,她得為自己留一條退路,留一些餘地。”
淩念遠的眉頭微微蹙起,眼中閃過一絲銳利:“但你想過沒有,當時你的公司幾乎要倒閉了。如果換成是安喬,她會拿出這最後的兩千萬嗎?”他的聲音不高,卻一針見血,帶着一絲冷靜的質問。
魏秋至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後臉上泛起一抹苦笑。經曆了那些自己一手創立的公司瀕臨破産的絕望和煎熬,他對蔣然的選擇有再多理解,也免不了失望和心寒。他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過了城市的喧嚣,回到那些不眠之夜。他不敢細想,如果那時候是楚安喬,她會怎麼做。“你知道的,蔣然一直對安喬心存芥蒂。她總覺得,隻要楚安喬還是單身,我就有可能回到她身邊。”
淩念遠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但沒有說話。沉默間,他的眼神透露出一些未明的情緒。蔣然把魏秋至從楚安喬身邊搶走,卻始終無法像楚安喬那樣全心全意地付出愛與信任,這成了她心底揮之不去的陰影。她把楚安喬視為假想敵,常年在自我懷疑與不安中掙紮,就像一個學生因為不肯努力讀書,成績不上不下,卻怨恨同桌太過優秀。
空氣中短暫的靜默讓這段對話顯得格外沉重,隻有窗外的車流聲填補着辦公室裡的空白,細膩又無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