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别墅門口,發動機漸漸熄滅,但沈望舒并沒有立刻下車。他的手還握在方向盤上,目光落在窗外的鐵藝大門,眼神複雜得讓人看不透。
“你不下去嗎?已經快十一點半了,再晚就要吃午飯了。”許諾側頭看了他一眼,心裡有些不解。
沈望舒終于下定了決心,緩緩地推開車門走了下來。鎖上車門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在為即将面對的場景做足心理準備,然後走向别墅大門,按下了門鈴。
門鈴聲在寂靜的庭院中回響,不一會兒,家裡的阿姨出來開門。阿姨看到沈望舒,語氣平淡地說了一句:“望舒來了啊,太太正在裡面等你。”她并沒有表現出什麼親切的神情,臉上的表情仿佛已經習慣了對待這個家的每個人都保持相對的冷淡。
沈望舒和許諾換上了拖鞋,阿姨将他們引進了客廳。一路上,許諾忍不住環顧四周,家裡的裝修奢華至極,客廳中央那盞三米長的水晶吊燈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将整個空間映襯得金碧輝煌。
在客廳中央的沙發上,沈望舒的母親簡施華坐在那裡。她穿着一件絲質的家居服,那光滑的面料将她的體态襯托得頗具質感,仿佛這身衣服就是為了展示一種生活方式,一種與許諾的家庭生活完全不同的精緻感。
簡施華看到沈望舒和許諾過來,擡頭瞥了一眼,面上沒有露出什麼笑容,隻是随意地吩咐阿姨拿來一些點心。她身旁坐着一個年輕女孩,便是沈望舒的繼妹張夏。張夏的打扮精緻而得體,但那打量許諾的眼神卻顯得有些不懷好意。
簡施華并沒有對許諾表現出特别的關心,甚至連禮貌性的笑容都吝于給出。而張夏則不同,她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許諾,那種目光讓許諾有些不自在,也讓她更加狐疑,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這是我女朋友,許諾。”沈望舒淡淡地介紹道,“這是我母親,這是我妹妹張夏。”他的語氣中沒有情感波動,仿佛隻是完成了一個必要的程序。
“阿姨好。”許諾禮貌地打了個招呼,然而簡施華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目光随即移開,沒有多看她一眼。
“你們是大學同學嗎?”張夏開口了,她的聲音輕快,但卻帶着某種隐約的挑剔。
“對,不過我們不是一個專業的。”許諾微笑着回答。
張夏輕輕揚了揚眉,仿佛對她的回答并不滿意,接着又問道:“那,你家裡是做什麼的?”
許諾一時有些愣住,她沒想到張夏會這麼直接。這樣的場合,這樣的問題,顯然是故意刁難。她瞥了一眼沈望舒,看到他眉頭輕皺,臉上的神情逐漸冷了下來。
“見家長不就得問這些嗎?要不然你帶她回來幹嘛?”張夏不甘示弱,直視着沈望舒,似乎在挑釁。
許諾輕輕吸了口氣,依舊保持微笑,平靜地回答:“我家就是普通工人家庭。”
“果然。”張夏輕哼了一聲,眼神中那種輕蔑顯而易見,仿佛在說許諾根本不配站在沈望舒的身邊。她沒有再說下去,但那種态度已經足夠讓許諾感受到滿滿的敵意。
氣氛有些尴尬,簡施華似乎也察覺到了這種僵硬,她輕描淡寫地說道:“夏夏,你剛才不是說要幫張嫂做飯嗎?時間差不多了,快去吧。”
張夏撇了撇嘴,似乎對這個命令并不情願,随口說道:“我們人也不多,要不簡單一點吧,年夜飯不是還剩了好多嗎?熱一熱就行,别浪費了。”
許諾心中一動,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強。她完全沒想到,沈望舒在這個家裡的地位竟然如此尴尬。明明是回來見母親,卻隻配吃兩天前的剩飯。或者說,若是帶個門當戶對的對象回來,可能還能多加幾個菜,然而她這個毫無背景的女孩出現,卻讓這頓飯直接降級成了簡單處理的剩飯。
她側頭看了一眼沈望舒,他的神情依舊淡漠,但許諾卻能感受到那一層深藏的倦意和無奈。忽然,她能理解為什麼在來的路上,沈望舒會一步三歎,顯得如此不願意面對。原來這富麗堂皇的别墅和冷漠的家人,對他而言并不是避風的港灣,而是另一個冰冷的戰場,一個必須時刻防備、心力交瘁的地方。
“我來幫忙吧,夏夏。”沈望舒站起身,語氣平靜地說道。他想避開這一場尴尬的對話,許諾看得出來。
“不用你,廚房裡你什麼都幫不上。”張夏抛下一句話,起身朝廚房走去,似乎完全不願意讓沈望舒插手任何家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