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許諾扶着楚安喬的胳膊,試圖用自己細微的陪伴來緩解她的焦慮。而楚安喬卻顯得有些恍惚,心緒似乎完全被電話中的消息牽動,她微低着頭,雙手握緊,指尖微微發白。
上了車後,車廂内陷入了一種壓抑的沉默。沈望舒一邊握着方向盤,一邊漫不經心地看向窗外,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剛才聽到的消息。淩震文如果真的去世,定會掀起一場風波。雖然他對楚安喬和淩念遠的關系了解不多,但見她剛才憂心忡忡的模樣,也能猜到這件事對兩人影響不小。念頭轉到這兒,他不由多看了楚安喬一眼,随即目光悄然收回,壓下這些想法。
許諾坐在一旁,默默地拉着楚安喬的手,輕輕握了握,試圖傳遞一份無聲的安慰。她感到楚安喬的指尖冰冷,顯然内心的緊張與不安已經浸透在她的每一絲細微動作中。
車窗外的街道在飛速退去,窗外是節日的氛圍,霓虹燈閃爍,人潮歡慶,但車内的三人卻沉浸在各自的心事裡,誰也沒有心思去理會節日的喧鬧。
車子緩緩駛入醫院停車場,保安認出是楚安喬的車,擡手示意放行。車停穩後,三人一起下了車。
許諾有些擔心地看向楚安喬,柔聲問道:“我們陪你一起進去,好嗎?”
楚安喬輕輕點頭,沒多說什麼,默默領着他們朝醫院大門走去。夜色靜谧,三人各懷心事,并肩而行。
三人走到搶救室門口,一群商界大佬已經聚集在VIP病房外,神情凝重,低聲交談。淩念遠一身黑衣,獨自坐在離搶救室最近的座位上,目光空洞,帶着一種麻木的平靜。相比許諾上次見他,他整個人削瘦了不少,面容顯得格外蒼白而憔悴,仿佛支撐着他的意志也在這場深夜守候中逐漸消耗殆盡。
楚安喬緩緩穿過人群,來到淩念遠身邊,在他旁邊默默坐下。她的出現像是夜色中的一縷微光,使淩念遠好不容易壓抑的情緒再次湧動。眼底的紅暈越發明顯,他微微低頭,努力掩飾住眼眶中的淚意。環顧四周烏壓壓的人群,心底一片冷然——這些人多數并不是為了關心他的父親而來,每個人都抱着各自的算計,或是在等待某個微妙的契機。他清楚地知道這一點,卻也無法阻止他們蜂擁而至。
許諾低聲在沈望舒耳邊說:“那個,不是蔣總嗎?”
沈望舒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瞥見蔣然站在不遠處。她一身素淨長裙,低調的打扮與場景渾然相融,而她的身旁,正是她的“前夫”江季年。兩人并肩而立,表情默契得仿佛從未分開過,完全不像已經離婚的人,倒更像是攜手而來的夫妻。
許諾忍不住輕聲問道:“你覺得魏總知道嗎?”
沈望舒低聲歎了口氣,目光微沉。“其實,我一直覺得蔣總不是良配,”他輕輕搖頭,語氣透着些許惋惜,“可越是得不到,有時候反倒越是難以釋懷……蔣總對魏總而言,恐怕就是那種無論怎麼付出都不肯放手的執念吧。”
醫生一出現在走廊盡頭,淩念遠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上前去。醫生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随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說一句話。淩念遠的目光瞬間黯淡,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在這一刻幾乎崩潰,卻依舊強行克制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江仲年第一個走到他身旁,身後跟着神情凝重的江旭和林思。江仲年低聲道:“念遠,節哀。有任何需要,随時告訴我。”語氣中透着真摯的關切,淩念遠點了點頭,默默記下這份心意。
随後,邵縱橫也緩步靠近,不發一言,隻是拍了拍淩念遠的肩膀,給了一個堅定的眼神,以沉默表達安慰。邵縱橫素來寡言,但那一瞬的動作恰到好處,含蓄而溫厚。
接着,董康培與董岚、言春暮一同走來。董康培微微颔首,平靜地道了聲“節哀順變”,語氣禮貌克制,随即帶着董岚離開,為淩念遠留出片刻甯靜。
言春暮獨自留下,神情中帶着明顯的關切。他走上前,見淩念遠強忍悲痛的樣子,眼底劃過一絲心疼。他掏出一包紙巾,輕聲遞給淩念遠:“不要壓抑,想哭就哭出來。”言春暮的語氣溫柔,帶着難得一見的細膩關懷。
淩念遠接過紙巾,輕輕道了聲謝,正欲轉身,忽然感覺到言春暮輕輕拉住了他的手。言春暮的聲音柔緩,卻帶着堅定:“有話可以跟我說,我永遠都在。”
淩念遠微微皺眉,内心頓時生出一絲抗拒。他不喜歡在此刻被觸碰,尤其在衆目睽睽之下。然而此刻場合特殊,他強忍着心中的不适,将手輕輕抽回,盡量不讓對方察覺自己的抗拒,微微點了點頭,借此帶過這尴尬的一瞬。
人群漸漸散去,偌大的VIP會客室逐漸安靜下來,隻有淩念遠和楚安喬還留在原地。周圍的靜寂仿佛放大了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伴随着一絲微弱而冰冷的悲涼。
楚安喬輕輕起身,語氣柔和而堅定:“我們也回去吧。後面還有很多事需要處理。”她的話語試圖将淩念遠從情緒的深淵中拉回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