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等了許久,夜色更深了,雨勢卻絲毫沒有減弱。一陣大風突然刮過,她手中的傘骨應聲折斷,傘被吹得翻了個面。冰冷的雨水瞬間淋濕了她的衣服,透過薄薄的面料侵入肌膚。手指被凍得僵硬,全身濕透,她卻固執地站着,腦海中隻有那句話一遍遍浮現:“我就在這裡等你。”
雨水順着許諾的發梢滴落,寒意刺骨,她卻像沒感覺到似的,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頭,腦子裡隻剩下混亂的念頭。
“所以你知道我在等你嗎?你在意過我嗎?”她攥着已經廢掉的傘柄,指尖僵冷得麻木,心裡卻一陣陣刺痛。
“為什麼我們倆之間總是我在等你呢?為什麼每次林思一有事,你就好像忘了我也在等你?”她閉上眼,冰冷的雨水混着滾燙的淚滴一起滑落,模糊了她所有的感受,隻剩下無盡的委屈和失望在心底翻湧。
沈望舒趕到時,雨夜的寒風呼嘯,他一眼就看見站在路邊的許諾。她全身濕透,頭發淩亂地貼在臉側,傘骨垂着斷裂的弧度,雙手無力地垂着,像失去了所有支撐。
他的心猛地一抽,仿佛被人狠狠攥住,無法呼吸。那一刻,他隻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涼了。
“許諾!”他幾步沖到她面前,顧不得說什麼,直接把她緊緊抱進懷裡。她的身體冰冷得像從雨水裡撈出來,薄薄的衣料貼着皮膚,冷得讓他心都顫了。
許諾被抱住,卻沒有反應,仍舊微微發抖。沈望舒感受到她的不對勁,更是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他的聲音低柔得像怕驚碎她:“先上車吧,我們回去。”
許諾擡起頭,臉色蒼白,目光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反對。她的沉默更像一種無聲的抗拒,卻又透着深深的疲憊。沈望舒沒再多說,隻是将傘擋在她頭頂,把她小心地護送到車旁。
車内靜得讓人窒息,隻有雨刮器的聲音一下一下劃過前擋風玻璃,卻怎麼也趕不走車窗上的雨霧。雨水傾盆而下,刮過的瞬間便重新模糊視線。沈望舒緊握着方向盤,目光直視前方,臉上的線條繃得緊緊的,誰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許諾靠在座椅上,一句話也沒說,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帶着冷意和疲倦。雨夜的燈光在她臉上打下一片晦暗,連沈望舒幾次開口想說什麼都最終咽了下去。
車子終于停在家門口。沈望舒把車熄火,下車後快步走到另一側替她打開門。他低聲道:“回去先洗個熱水澡,别凍着了。”
許諾沒有回應,隻覺得頭有些發重,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動。她沒有力氣反駁,也沒有多想,順着他的意思點了點頭,拖着疲憊的身體進了浴室。
聽着浴室裡傳來的水聲,沈望舒站在客廳裡,目光落在她被雨淋濕的包上,眉頭緊皺,臉上的表情複雜得讓人看不透。
許諾從浴室出來時,目光一下子就落在陽台上。沈望舒站在那裡,手裡夾着一支煙,眉眼被夜色映得有些模糊。他的側影顯得有些疲倦,煙頭的火光一明一滅,像是和他的情緒一同起伏。
她怔了一瞬,心裡蓦地一酸。其實剛才洗澡的時候,她已經想明白了。如果這段關系真的讓他覺得為難,那麼結束也不是不能接受的。隻不過,想到這裡時,她的心還是隐隐作痛。
沈望舒聽到腳步聲,轉頭看見許諾站在門口,頭發還滴着水,身上裹着一件薄薄的浴袍。他立刻掐了煙,把窗子拉開透氣,快步走過來拿起毛巾和吹風機:“剛才淋雨吹風,頭發還不擦幹,小心感冒發燒。”
許諾沒有拒絕,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任由他替她吹頭發。熱風從發絲間穿過,帶着一股暖意,沈望舒的動作一如既往地細緻。他一邊吹,一邊輕聲抱怨:“你怎麼這麼軸呢,非要在雨裡等着,連傘都壞了。”
許諾垂着眼,沒有接話,隻是靜靜地聽着。他的聲音很低,像是在責備,又像是在自責。
等頭發吹幹了,她才擡起頭,語氣淡淡地說了一句:“以後不會了。”
吹風機的嗡鳴聲停止後,房間陷入一片安靜。沈望舒看了看許諾,似乎想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開口。兩人默默對視了一瞬,氣氛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許諾低頭整理着浴袍的帶子,心裡卻已經做了決定。她覺得,這段關系大概真的走到了盡頭,再拖下去,不過是給沈望舒時間和機會主動開口。
既然如此,她便不必再等。她決定接受公司給的offer,去國外留學——也許,離開才是最好的答案。
許諾的決定下得很快,甚至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倉促。但江仲年卻像是早有準備,不僅直接催促她定下出發時間,連簽證都辦了加急,生怕她反悔似的。
她本就沒有什麼親戚朋友需要交代,唯一牽挂的也不過是楚安喬而已。許諾整理完所有手續後,連預約都沒來得及,就徑直去了楚安喬工作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