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上早朝,的确是有很多官員沒睡醒,一陣曉風徐來,才能喚醒那麼一兩個穿着單薄的,至于那些早有準備、穿的嚴嚴實實的瞌睡蟲,除非被一旁的同僚使勁拍一巴掌,否則還是迷迷糊糊地打着瞌睡。
這一日是三月十五,于是五品以下的京官也要來參加早朝,所以太極殿一時顯得有些緊湊。
人一多就更容易犯困了。
不過,這個早晨他們異常地清醒。
一衆大小京官此刻都豎着耳朵,仔細聽着這則勁爆的八卦。
“陛下,臣有要事上奏!”似乎是刑部某位官員。
“準奏。”
“陛下,‘大理寺獄投毒案’還不能結案!”
雖然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是誰,但他一張口,衆人便心知肚明是誰的人了。
前幾日的八卦他們可沒有錯過!
不過還是有幾個消息不靈通的,悄悄向同僚打聽。
——前幾日大理寺獄投毒案你總歸知道吧?春闱代筆的十一位犯人全死了,投毒者招供說是受了鄭炎指使!
——齊王的老師又進一步提出了猜想,受鄭炎指使那便是魏王的意思呀!
——然後反轉來了!鄭炎和魏王是被誣陷的,已經脫罪,結果第二日投毒者就自盡了,這就很耐人尋味了吧?
——沒想到還有後續……這是哪位刑部官員?必必是魏王的人呀!
一件春闱代筆案拖到現在,又是投毒、又是自盡的,皇帝也很崩潰,聲音中難免帶了幾分疲倦:“又怎麼了?”
“此案移交到刑部後,經過微臣一番檢驗,竟發現作為物證的毒藥中有一味烏頭!”他高聲道,“烏頭此物即可入藥療病,又可制成毒藥,因此管控十分嚴苛,尋常藥鋪從來不供烏頭,隻有幾家較大的藥行才有,并且若想購入此物,必須記錄在冊。”
“所以?”皇帝心中已有了些猜想,但還是問了這麼一句。
“經過微臣排查,近日購入、份量超額的——隻有齊王府!三家藥行皆有記錄,齊王府在案發前一日共采購了足足十兩!”他狠狠磕了一個頭,又掏出一份奏表雙手遞上,痛心疾首的聲音響起,“微臣已将證據陳于奏表之上,請陛下明鑒!”
大殿之中不知是誰沒有憋住,爆出一聲巨大的驚呼!
“肅靜!”
李景爾兩眼一黑,咬了咬牙還是跨出列,納頭就拜。
“冤枉啊父親!兒前些時候……”
“住嘴!”皇帝強壓着怒火看完奏表,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就罵,“朕對你真是失望至極!糊塗!朕怎麼會有你這樣草菅人命的兒子!”
“陛下息怒!!!”群臣齊齊跪倒。
“父親請聽兒解釋!是兒前陣子得了風寒,大夫說要拿烏頭入藥,府中才、才購進了這些烏頭啊!”
那上奏的刑部官員很顯然做足了功課,此時又悠悠說道:“一劑藥連一兩烏頭都用不到,殿下用這麼多身體可還康健?”
“府中煎藥隻用了部分烏頭,并未用完!”
“殿下若是能将剩下的拿出來,微臣不會再說一句話。”
“你!”李景爾氣急,幾乎是慌了神,“剩下的烏頭是何去處,我如何得知?”
“朕看他好得很!”皇帝見狀心中更是氣極,抓起奏表砸向李景爾,“當真是歹毒!”
“父親……”他的額頭緊緊貼在地面上,如斷了線的珠子般的淚水滾落在地,渾身悲恸地顫抖着。
“證據确鑿,朕看你如何狡辯!”
李景爾攥緊拳,腦中嗡嗡作響,心卻如死灰般,他緩緩閉上眼。
“兒一時鬼迷心竅……釀成大禍、并非兒所願……父親恕罪!”
皇帝呼出一口濁氣,冷聲下令道:“廷杖二十,回府閉門思過,無令不得擅出!”
“陛下!阿兄隻是一時糊塗啊,還請陛下開恩!”李散恰到好處地站了出來,叩首求情道,“阿兄身體不好,二十杖隻怕受不住哇!”
……開玩笑,那可是碗口粗、三尺五寸的木杖,金枝玉葉的皇子哪受過這樣的罪?
李景爾登時身形一晃,幾乎要暈厥過去。
“他的命是命,大理寺獄中那十一人的命就不是命?!來人——現在就把這孽子拖出殿外,即刻行刑!”
“——誰再為他求情,同罪并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