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前面就是靖佑郡君的府邸了。”
聽了王朋這話,徐堅遠奇怪地瞧了眼他,又望了望不遠處的那片廢墟。
“我看得見。”
“……”王朋牙都要咬碎了,真是人如其名,說話一點兒情面都不留!
夜已深,但徐堅遠等一衆大理寺官員還是一刻也不敢耽擱,快步行至現場。
現場已被簡單地清掃了出來,斷氣許久的瑞象被斷壁殘垣擁簇着,像是剛剛舉辦過某種古怪的祭祀。
徐堅遠圍着瑞象繞了一圈,時不時動手拍拍翻翻、檢查有無傷處,最終他站定在瑞象頭顱前。
“雙眼有明顯傷痕,記下來,”他撩袍蹲下,仔細地觀察着瑞象的面部,兩道已然凝固的血痕從它的雙眼蜿蜒着向下,甚至附近的地面上也有一兩處血迹,“是匕首造成的。”
王朋假聲假氣地驚叫了一聲:“也就是說,郡君不是自殺的?郡君之死另有原因?”
“王公公,你擋着光了。”徐堅遠歎了一口氣,将燈盞拉近了些。
王朋悻悻退到一邊,在無人察覺的角落,他伸手在腰側小囊中探了探,夾出一枚圓潤細膩、白玉制的雙陸棋來,他賊溜溜地左右前後掃視了一圈,見衆人都在各忙各的,于是屈指一彈……
“铛——”
“咳咳——”
他劇烈地咳嗽起來,将棋子的掉落聲掩蓋了去。
“夜裡風大,王公公不要受了寒,還是快請回吧,”徐堅遠本就不樂意他跟在一旁,聽見他咳嗽立即委婉驅趕道。
說罷,他也不管王朋作何反應,又對身後的衆人說道,“辛苦諸位與我一同搜查一遍現場,一處角落都不要放過。”
“是!”衆人作揖稱是。
王朋灰溜溜讓開空間、離開現場,但他并沒有走遠,隻是站在幾丈外,不動聲色地窺探着。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聽見現場那頭傳來一道聲音。
“大理卿,這裡發現了一枚玉棋!”
聽到這話,王朋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另一頭的大理寺獄也發現了幾枚雙陸棋。
“叫什麼名字?”
“無名無姓。”
大理寺少卿揮手就是一鞭。
“老實回答!要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唔!關……關二……”
“怎麼進的宮?意欲何為!”
“我自有辦法,至于為什麼……哼,有本事你們去查啊?”
“啪——”
“老實交代!”
又是一鞭,這一次等來的卻是長久的沉默。
大理寺少卿不得不換一個話題。
“這幾枚玉棋是從哪來的?”
“奇了怪了……”
第二日的一大清早,陳貴妃就坐在院中,手裡捧着個棋盒,面露不解之色,“小翠,本宮記得是你來替本宮收着這些玩意兒的,你可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娘娘今日怎的想起拿出這個來了?”名叫小翠的宮女上前一步,笑容看起來沒有一絲破綻,“這套棋放在倉庫許久,不見了幾枚也很正常。”
“把她拿下。”
陳貴妃冷哼一聲,将棋盒随意擱在手邊的木案上,上身一仰、斜倚在榻上,“本宮可沒有說這盒棋子不足數。”
幾個宮女立即沖上來,将小翠壓跪在地上。
陳貴妃懶洋洋的聲音中帶了些寒意:“小翠,你弟弟在宮中的職位還是本宮安排的呢,本宮能安排,自然也能‘處理’——你也不想這種事發生吧?”
“娘娘!奴婢的弟弟什麼都不知道啊!”
她聞言猛地擡起頭,倔強的雙眼中還是湧出了兩行清淚。
“是鄭淑妃,魏王還是王朋?”
小翠咬住下唇,心中掙紮起來,無論得罪哪一頭,她都是死路一條……
但她還是很快做出了決定。
現在宮中可沒有皇後,貴妃娘娘終究還是身份更高貴一成!
“是王公公……他拿奴婢弟弟的性命做要挾,奴婢從未想過要害您啊!”
“本宮再給你一次機會,”陳貴妃漫不經心地托着下巴,“這一次你可要選清楚了。”
皇帝在這個清晨也有所得。
“……昨夜勘驗,微臣發現靖佑郡君之死并不是簡單的發瘋自盡,而是有人潛入郡君府邸,以匕首刺傷郡君雙眼、從而引發郡君失控,故意僞造成自殺的假象。”
徐堅遠用眼神示意身邊的大理寺官員,對方會意,呈上物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