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為什麼他的心情會這麼難過，明明就是綠綠抛下了他，獨自逃跑了。

這樣的妖，根本就不值得他難過。

陳默之對于今日的記憶，都開始模糊了起來。

他為什麼要來這裡來着，綠綠丢下他獨自逃跑了之後呢，他又是如何殺了狼妖的？

“我的頭好痛！”

陳默之用手捂着頭，這才發現，自己的左臂空空如也。

綠綠跑了，被狼妖害了。

自己也被狼妖害得失去了手臂。

妖，都不可信！

迷茫，痛苦，憎恨……

這些複雜的情緒交雜在一起，陳默之隻覺得心口要爆炸了。

他好難受，好難受……

“對，妖都是惡妖，隻會危害人間，我要殺了世上所有的妖，通通殺了……”陳默之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隻有這麼想，他心中的情緒才會好受一些。

看着手中狼妖的妖丹，他的心底竟然會生出一模喜悅。

吸收了妖丹的力量，他就有能力去殺更多的妖了。

待到他将狼妖的妖丹吸收完全後，他看着躺在地上的綠綠，還是會心痛。

“為什麼，你都死了，還能如此影響我，明明是你害了我……”

說着，他的情緒又開始激動了起來。

陳默之舉起劍，砍下了竹子的一條分支，“你害我失去了一條手臂，我取你一條手臂，不算過分吧。”

他将竹節收入衣襟，轉身離去，沒有一絲猶豫。

他忘記了的記憶，不隻是今日的事，他還忘記了，曾經與綠綠、哥哥在一起時的歡樂。

他心裡，隻記得綠綠是一個可恨的竹妖，其他的，他都忘記了。

後來，他心中的恨，支撐着他在這片山林中遊蕩了十年。

這十年裡，他殺了很多妖，連那種弱小的妖也不放過。

‘是妖負了他，他隻不過是向他們讨債’的念頭，驅使他殺了一個又一個妖。

當然，他也因此吸收了一個又一個妖丹。

隻不過，因他心中深重的恨意，讓他始終無法突破黃級的壁壘，就此止步于黃級捉妖師。

有一天，他照常殺完妖，吸收妖丹的時候，一道金色的妖力不知從何而來，順着妖丹中的妖力，進入了他的身體。

他還以為這妖力會對他有影響，不料這金色妖力對他百利而無一害，多次幫他擊敗了棘手的大妖。

有時候，他會無意間使出這縷金色妖力，總感覺是被它短暫的操控了一般。

此後，他的殺意更甚。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陳默之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他怎麼這麼傻，這麼傻……

綠綠根本就沒有害他，相反，綠綠還救了他，而他卻，殺了綠綠的家人……

“你們不是想知道嗎，現在，我将一切都告訴你們。”陳默之握着綠綠的竹節，深深地歎了口氣，将一切如實告知。

聽完後，老竹妖用衣袖擦着老淚，“我就知道，綠綠不是那種人，隻是，我的綠綠……”

“你害了哥哥，你還殺他的家人！倘若我哥哥在地下有知，定然不會原諒你的！”青青指着害死他哥哥的罪魁禍首，怨恨道。

陳默之閉上了眼，他做了太多錯事，被人指責是應該的。

他怎麼回去殺了綠綠的家人，殺了其他無辜的妖呢。

别說綠綠不會原諒他，就連他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

下一秒，陳默之朝自己的胸口打出一掌。

衆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你……你這又是何苦呢？綠綠他……應該也不希望你如此。”老竹妖歎息着。

蕭淩雪施法，為陳默之輸入靈力。

陳默之張開嘴，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流下，“不用浪費靈力了。我這等罪人，早就該醒悟過來了，隻是我不願……醒過來……”

蕭淩雪依舊輸送着靈力，效果甚微。

林許聲會些醫術，走近為陳默之把脈。

片刻後，他站起身搖了搖頭，無奈退至一旁，“他打斷了自己全身的經脈，以及骨頭。”

若是有經脈，運轉周身靈力，就算骨頭碎裂，還可以勉強扛過去，但若是沒了經脈，就與普通人一般了。

“你、你害了這麼多人，想用死換衆人的原諒，你以為這樣，我們就會原諒你了嗎？不可能！”青青朝陳默之咆哮着。

她不是大人，不知道那麼多彎彎繞繞，她隻知道，眼前這個人，害死了她的哥哥，害死了她的父母。

就算他去死，她也不會原諒他的。

蕭淩雪一行人隻是局外人，沒資格去阻止青青恨陳默之。

“我本就不奢求大家的原諒，我這樣的人，本就該下十八層地獄，永受煉獄之火。”陳默之說着，伸手将心口處的那縷金色妖力取出，遞給蕭淩雪。

“這個給你。”

金色妖力飛來，蕭淩雪收了内力，伸手接過。

光是隔着靈力托起金色妖力，她就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以及滔天的恨意。

金色妖力，到底是什麼，這世上從來就沒有金色妖力的妖怪，這金色妖力又是從何而來的呢？

顧臨與的視線也落在蕭淩雪手中的金色妖力上，他卻沒有說什麼，轉頭看向了地上的陳默之。

妖和人，注定沒有好結果嗎。

“我雖不是它是什麼，但希望它對你有用，就當是，報答你，讓我醒悟過來的禮物了……”說着，陳默之再次嘔出一口血。

“如果可以，我想請你，日後見到我的師父和哥哥的時候，告訴他們，我……我的一切，如果不方便……的話，也沒關系，畢竟這些都是我應受的，我沒資格……”

我要去地獄，見綠綠，然後受那無窮無盡的烈火，焚盡自身的罪孽了。

也不知，地獄是否有那滔天烈火，是否有……綠綠。

陳默之斷了氣，緊緊撰着竹節的手也漸漸無力。

竹節滾落在地上。

“我答應你，如果以後能遇到他們，我會……告訴他們的。”蕭淩雪說的話，陳默之沒能聽到。

這世間，妖與人竟然還有如此不顧生死的友誼。

在老竹妖的同意下，衆人将陳默之與綠綠的竹節安葬在了他院子外的竹子處。

就當做，他們還能在一起吧。

老竹妖抹着眼淚，就當是對過去恩怨的釋然，“多謝各位，幫我這把老骨頭圓了心願，日後若有用的到的地方，我們爺孫兩絕不推脫。”

“舉手之勞，您不必如此，現在安全了，您帶着青青回家吧。”蕭淩雪說着，暗中觀察林許聲的神色。

剛開始時，大師兄對石妖和竹妖們的殺意她是知道的。

在看時，他的态度就緩和了很多。

雖然說不上臉色多好，但他至少沒有再攔着竹妖、石妖離開了。

蕭淩雪将妖力收進之前容納聖水的白瓷瓶裡。

這白瓷瓶能容納具有妖力的聖水，說明它不是普通的白瓷瓶，應當也能作為暫時裝這金色妖力的容器吧。

“大家，繼續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