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座機鈴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響起。
座機外表複古,挂在牆上,周身纏繞着帶刺的綠色荊棘,聽筒外面包裹着白色的花骨朵。
因為久久沒有人接,聽筒上的白色花瓣舒展開,和小喇叭一樣發出更大的聲音。
一隻淡黃色的鹦鹉張開翅膀飛到浴室,站在正在彎腰洗頭的葉舟瀾背上,不停地喊:“來生意了,來生意了,快點,快點。”
有生意上門,葉舟瀾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
顧不上頭發上的泡沫,急急忙滿跑去接電話,生怕晚一秒生意跑了。
“你好,這裡是小葉雜貨店,請問有什麼需要?”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聲音,靜得讓人心慌。
過了好一會兒裡面發出滋滋滋的噪音,和電影中的恐怖情節一樣,滲人得很。
葉舟瀾習以為常地把電話拿遠一點,然後對着話筒喊:“客人的嗓子是不是不好?沒關系,本店有專門治療嗓子的神藥,價格實惠,買十送一,另外本店還可以送貨上門,隻需要一點點跑腿費用。”
電話那頭的噪音停頓了一瞬,似乎沒想過有人會和它推銷。
很快,對方換成了一種空靈的女聲,斷斷續續地說:“先……買一盒……送貨上門……地址是……”
葉舟瀾歪頭夾着電話,拿起放在旁邊的紙和筆,快速在紙上寫下地址。
“客人放心,我馬上送貨上門。”
“敲門……三聲……開……”
電話那頭的聲音又變了,聲音嘶啞難聽,嗓子像漏風了似的。
平常人要是聽到這種詭異的聲音,早就驚恐地挂了電話。
葉舟瀾非但不怕,還熱情地繼續和它推銷,試圖讓它多買一些治治嗓子。
結果沒推銷出去,對方挂了。
又沒推銷出去,他失望地挂上聽筒。
聽筒的花瓣再次包裹,收起的荊棘也再次長出。
數了數紙上的地址,有些愁。
這個月生意不行,才接了六單,再這樣下去,快吃不起飯了。
鹦鹉飛了過來,落在浴室的櫃子上喊:“再不努力,我們就要喝西北風了。”
“鐵柱,我也想努力,但是你知道,周圍的客人都薅得差不多了。”葉舟瀾摸摸肚子,歎了一口長氣,“好羨慕三花。”
三花是這片區的貓老大,臉上有條長長的疤痕。
它不用賺錢,不用交房租,隻需要每天躺在破舊的墊子上,享受小弟們送來的食物。
憂郁不到三秒,葉舟瀾頭上的泡沫順着光潔的額頭滑到眼睛裡,刺激得他立刻打開花灑,毛毛躁躁地沖洗。
鐵柱跟在身後,生怕他一個不注意撞到牆上。
“前面有桌子,往左。”
“知道了。”
等洗完頭,換好衣服,葉舟瀾打開櫃子拿了幾樣東西放在包包裡。
剛準備出門,鹦鹉飛到他的肩上提醒:“别忘了手電。”
他翻了翻包包,手電果然沒拿,趕緊回到店裡。
“不愧是鐵柱。”
鐵柱擡起下巴,驕傲地說:“小意思。”
葉舟瀾彎起嘴角,臉頰上露出一個甜甜的小酒窩。
一切準備好,他騎上心愛的小摩托,朝着客人給的地址開去。
半夜,路上幾乎沒有人。
加上這裡的位置偏僻,有的地方連路燈都沒有,靜悄悄讓人害怕。
鐵柱在葉舟瀾的肩上充當導航,時不時告訴葉舟瀾怎麼走。
“前面左轉。”
“右轉。”
“直走。”
葉舟瀾是個路癡,而且每次出來都是晚上,所以隻有在鐵柱的提醒下才能順利到達目的地。
半個小時後,小摩托停了,停在一條漆黑的巷子前。
巷子的入口一點光亮都沒有,光是走進去就需要強大的勇氣。
葉舟瀾拔下鑰匙,環視四周:“鐵柱,是這裡嗎?”
鐵柱的眼睛在夜間看得一清二楚,它用翅膀指向前方:“進去,穿過巷子就不遠了。”
葉舟瀾沒有猶豫,打開手電踏進巷子。
按照鐵柱的意思,走個十分鐘左右就應該到了。
然而十分鐘過去了,他還在。
仿佛腳下的路被無限拉長,不管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不僅走不出去,周身還越來越冷。
按理說他這個情況不太會感覺到冷,他抱起胳膊搓了搓,奇怪地問:“鐵柱,我們是不是走錯了?”
鐵柱感受到強大的陰氣,瞬間警惕起來:“我們遇到了鬼打牆,葉小子,小心一點,這裡有恐怖的東西。”
鐵柱這麼厲害都說要小心,葉舟瀾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在巷子又走了一會兒,忽然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放在牆壁上的手指也碰了濕潤的液體。
是血。
不止牆壁,頭頂也有水滴滴落的聲音。
葉舟瀾咽了咽口水,手電往上一照,上面哪是什麼水滴,都是血水。
天花闆?巷子哪兒來的天花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