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東邊有一處人造的小樹林,日頭上來的時候打下一大片陰影,微風吹過來時樹葉沙沙作響,裡頭數條蜿蜒交錯的小道,沿着路邊擺着不少石凳子,是學生們空閑時最喜歡的去處。
安葉手裡抱着一摞文件,呆呆的站在樹後,蘇雀站在一旁滿臉的不虞。
手慢了,沒将人拉走。
不遠處的樹下,正站着幾個高大的男人,他們站成一圈,手裡都點了根煙在吞雲吐霧,其中一個瘦高男子調笑着開口:“季二少爺怎麼有這麼大閑心,放着外頭的生意不做,跑到這麼個破地方來演講……為了誰啊?”
另一個人迅速接話:“這個不是破地方,這是金屋!”
“為什麼是金屋?”又有人發問。
“藏嬌啊~”
幾個人哈哈大笑,季墨白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黑,忍無可忍道:“都在說什麼屁話?他安葉是走了運跟白家打了邊,沒有白家他是個什麼東西,一條在我面前搖尾乞憐的狗罷了。”
季墨白是真的不理解,天下之大,白月光和小替身是親戚這種倒黴事情怎麼就叫他給碰上了,如今更是傳的人盡皆知,到處都有人瞧他的笑話
“真當狗啊?”瘦高男子湊過去,“那就是一點也不在意喽?”
“那當然。”
“季少爺如此灑脫,想必也不會介意我去跟他玩玩吧?”
季墨白僅僅隻是猶豫了一秒,随後便斬釘截鐵道:“一個玩意,你想玩就玩,何必與我說呢。”
幾個人又是一陣大笑,用極盡下流的詞去羞辱安葉,而季墨白則是滿不在乎,更甚至偶爾還會附喝兩句。
樹後,蘇雀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安葉,低聲詢問:“還要繼續聽麼?”
安葉如墜冰窖,連呼吸都忘了,還是被蘇雀拍了幾下背部才回過神來,大口的喘着氣。
這一下,就鬧出了動靜,遠處樹下的人也聽到了動靜,警惕的回過頭來:“誰?”
蘇雀冷着臉,正思考着是立馬拉着安葉跑還是沖出去打人時,手中忽然一空,安葉已經沖出去了。
那邊,幾位公子哥看見安葉也是一愣彼此之間來回交換着眼神,心照不宣的露出笑容,最後齊齊将目光放在了季墨白身上,等着看他們的笑話。
“安葉?”幾乎是看見他的一瞬間季墨白就将眉頭皺起了起來,嫌惡的瞧着他:“你來這裡做什麼?”
别是跟蹤他來的吧……
思及此處,季墨白臉上的厭惡愈加明顯,他上前走了幾步,盯着安葉的臉,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就隻聽“啪——”的一聲。
季墨白的臉都被那突如其來的大力巴掌打的歪向了一邊。
季墨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安葉。
安葉眼眶通紅,眼球在短短時間内就爆出了血絲,眼裡含着淚,目光卻是恨恨的看着他,咬牙切齒道:“季墨白,你混蛋!”
他教養好的很,就是生了這樣大的氣也說不出什麼髒話來。
安葉看着面前的男人,隻覺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居然會覺得這樣一個人是個好人。
季墨白自然是不會平白受他的氣,當即就擡手要打了回去,不料卻打了個空,是安葉在後面伸手将安葉拉了過去,季墨白的拳頭就十分滑稽的在空中劃過,身子險些随着力道栽倒在地。
聽着身後隐隐的笑聲,季墨白更加怒火中燒,忍無可忍。
白初弦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身後的校領導摸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沉默不語。
白初弦微微側頭,凝眸瞧着身後的校領導,似笑非笑的張口:“貴校,就如此的放任自己的學生在校内被校外無關人員欺負?”
校領導連忙陪笑:“怎麼會,怎麼會呢,白總放心,我們學校堅決抵制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開玩笑,為了叫那兩個年輕人入學,白初弦可是捐了兩棟樓和一筆天價學費,這兩位哪是一般的學生,分明就是财神爺呀!
校領導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底的苦笑,擠出笑臉走了出去。
“季總!季總!”校領導滿帶笑容,兩手捧起了季墨白落空的拳頭:氣大傷身,氣大傷身呐!前頭已經準備好了宴席,就等着您呢,何必在這裡與兩個學生浪費時間呢,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季墨白當然不會因為這兩句話就名偃旗息鼓,隻是在他目光擡起時,卻不經意的觸及刀了另一個的視線。
白初弦站在樹蔭後,雙手插在風衣的兜裡,一雙狹長的眼睛隐藏在鏡片後,鏡片在太陽的反射下隐隐有奇異的光芒,目光下移,是一雙略顯薄情的唇。
那嘴唇一張一合,吐出的是最無情的字眼——
“滾。”
季墨白攥緊了拳頭,咬着牙,轉頭跟着堆着滿臉笑的校領導走了。
安葉大口的喘着氣,順着蘇雀的力道緩緩蹲下,抱着膝蓋抽泣,聲音越來越大,直到最後嚎啕大哭。
蘇雀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背,而後轉頭看向樹後,白初弦的方向,
白初弦對他露出了一個笑容。
蘇雀看了看靠着樹、抱着腿大哭的安葉,而後邁步走到了白初弦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