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情的力量并沒有像他們預想的那般發展,如季月沉當初的事情再沒有發生過,并且,所有的支線小劇情都沒有再發生。
仍朝着既定方向發展的,隻剩下主線劇情。
就好像劇情變得孱弱不堪,已經沒有能力再去管轄那些旁支了,隻能把所有的力氣都放在主線的推動上。
深夜,白初弦心裡頭壓着事情,有些睡不着,索性就起身出了被窩,十月裡天也不涼,他就隻穿着睡衣到了陽台。
等到最後,等來的是劇情無力的推搡,還是蓄力已久的奮力一擊?
白初弦并不知道。
劇情這東西虛無缥缈,祂看不見也摸不着,甚至一不注意就會蠱惑他的腦子,而他能做的,卻隻有去更改那些所謂的劇情。
十一月七日,
無風。
窗外的樹影莫名晃動,抖落了僅剩的幾片樹葉,枯葉順着空氣流動的方向飛向陽台,最後通過窗戶的縫隙落在了陽台的地面上,随後——
一滴鮮血,落在幹枯的樹葉上,打上一抹驚心動魄的紅。
白初弦擡手捂着鼻子,呼吸漸漸凝滞,溫熱的血液穿過指縫溢出。
“……先生?”
白初弦下意識回頭,白初弦下意識的扭頭看過去,在看清他臉的一瞬間,蘇雀瞳孔瞬間放大。
月光下,微側着頭的白初弦一張面孔被分裂成明暗兩邊,那素日裡極具美感的手指壓在下半張臉上,露出來的隻有一雙透着訝異的眼睛,以及沾着紅色的手。
“滴答——”
蘇雀幾乎是撲在白初弦面前,兩手握着白初弦的肩膀,聲音裡帶着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顫抖:“……先生?你這是,怎麼了?”
今夜,白家别墅燈火通明。
接下來的半個月内,業内有名的醫生齊聚白家的醫院,又迅速的離開,每個人離開時臉上都帶着困惑不解,每一個人都查不出白初弦到底得了什麼病。
而他們都肯定的結論是,他的身體在一日一日的衰弱。
醫院裡,白初弦面無表情,擡手拔下了手背上的輸液針,鮮血順着指尖滴落在地,血梅花在地上盛開。
自始至終,白初弦的臉上都是空白的。
放在床頭的手機不停閃爍着白光,自他開始莫名流淌鼻血的那天起,手機就經常出現這樣的情況。
那個系統說,祂在與劇情對抗。
劇情的奮力一擊都落在了白初弦的身上,逼他進入原著的白月光重病劇情片段中,而存活下去的唯一辦法是——
與安葉換腎。
而隻要安葉上了手術台,就一定會死在上面,這是固定的劇情,即便是請最有名的外科醫生來也無法避免這個結局。
而一旦安葉走向原著中死在手術台上的結局,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要白費了,劇情會獲得勝利。
白初弦的謀算從來沒有失敗的時候,他接受失敗,卻不接受輸給一個連人都不是的外來入侵生物。
“先生。”
病房的門被人推開,蘇雀拎着保溫飯盒走了進來,将手中的飯盒放在桌面上:“這是我剛煮好的粥,是您喜歡的白粥,趁熱喝了吧。”
白初弦這個人不重口腹之欲,沒什麼特别喜歡的東西,卻對這最最樸實無華的白粥有着幾分偏愛,這些日子他食欲不振,蘇雀就總煮了粥來給他吃。
捧着盛出來的粥,蘇雀剛一轉身就看見了白初弦垂在床邊流血的手,他動作頓了下,随後面色如常的吹了吹手裡的粥,舀了一勺後遞在了白初弦唇邊:“先生,喝粥。”
煮好的白粥泛着純粹的米香味,沒有其他任何食材的侵染。
白初弦輕輕搖了頭:“沒胃口。”
蘇雀還想張嘴說什麼,白初弦隻是一笑:“沒關系的,我死不了。”
白初弦并沒有說謊,他是那拯救系統的主要載體,隻要系統還沒有解綁,人物還沒有失敗,他就一直是不死之身。
雖然現在系統暫時失聯,但還是綁定在他身上的,白初弦雖然是在日益虛弱下去沒錯,但卻始終保有一部分生命力。
蘇雀垂眸:“先生有了那東西,便不在乎自己的身體了麼?”
白初弦扭頭看他,隻見蘇雀的目光始終停留在他流血的手背上,發現這一點時,他指尖不自覺的抖動了一下。
随後,晶瑩映入眼簾。
白初弦愣了一下,蘇雀好像……哭了?
蘇雀吸了一口氣,再擡頭時已經收斂好了自己的表情,仿佛那一瞬間的情緒外露隻是白初弦的錯覺,可是白初弦确信,那一瞬間是真實存在的。
不是錯覺。
“我隻是覺得。”白初弦措了下辭:“既然已經知道了死不了,就沒有必要将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
“那什麼有意義呢?”
蘇雀面無表情:“先生覺得,任由血流淌出身體,然後自己望向不知道什麼地方走神就是有意的事情麼?意義在哪裡,我看不到。”
白初弦靜靜望着他,蘇雀的話并沒有停止,他低頭攪了攪碗中的白粥,又舀了一勺放在白初弦唇邊,聲音清清冷冷:“先生同樣無法确定,當劇情失敗後,當我們勝利後,當系統離開後,您得到是健康的身體,還是離開了吊命神器後破敗虛弱的殘軀。”
蘇雀這個人,從來都是牙尖嘴利的。
劇情裡,劇情外,好像隻有這一個人是表裡如一的。
白初弦歎了口氣,擡手握住勺子的邊,想要接過來自己吃,卻發現對面的人用的力氣格外的大,好像鐵了心的要喂他一樣。
白初弦擡眸,對上的是蘇雀漆黑的眼眸。
心底忽然有一根弦輕輕的撥動了下。
差點忘了,蘇雀的底色就是一個小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