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方察覺到不對勁,起身過去查看,便見裴沐冷冷擡頭,神色嚴肅:
“那小水妖死了。”
他手機裡正是留守基地的同事發過來的現場照片,那水妖被人開了顱,裡頭的東西叫人掏了去,那雙層亮晶晶的眼睛也暗淡下去。
之羽成功地将自己隐藏了起來。
“你們的基地,”于方嗓音裡透着不确定,“那家夥已經能來去自如了嗎……”
裴沐的手握的死緊,發出咔咔的聲音。
無需多言,在将這裡的一切移交給警方之後,二人立刻返回。
車上,于方指尖下意識的揉捏着小指上的紅繩,漸漸沉寂在自己的思緒裡。
其實這次本就是在往返的路上了,捉完最後一個鬧事的小鬼,緊接着的劇情就是一個月後的往生大陣,由于他們進度趕得快,這期間本是有充足的準備時間的。
可壞就壞在,于方一時死腦筋,隻記得自己會改劇情,而忘記了那之羽也會跟着事物的變化做出新的選擇。
防不勝防。
他歎了口氣,調整好心情,扭過頭朝着身邊人問:“你這回捉鬼怎麼去那麼久,是很難對付麼?”
總不能讓裴沐一直惦記着基地裡的事,還是分些心思的好。
“那鬼倒是不難對付,難對付的是他身後的家夥。”
“誰?”
“之羽。”
果然知道了啊……
于方面上不顯:“這裡沒有他的手筆?”
“于少爺。”裴沐指尖輕輕敲擊着方向盤,在紅燈時遞過來一個輕飄飄的眼神:“别裝傻成麼?”
裴沐不是個傻的,于方身上一堆秘密他不會看不出來,隻是眼下于方展露出來的一切都是無害甚至說是十分有幫助的,對于這樣一個助力,他沒有任何理由拒絕不是麼?
于方笑了兩聲,沒再說話,車内重新安靜下來,直到駛入隧道的時候于方才再次出聲:
“你……借生氣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
“那又不是非得,非得……”
系統可說了,方式可多着呢,隻要有點身體接觸就可以,壓根不需要那麼親密。
“哦,你說這個呀。”裴沐語調拉長,眉眼彎彎:“你要是不樂意,可以親回來,我不反抗。”
“……”于方抓了抓頭發,輕咳一聲:“你還是說說自己為什麼在牆裡吧,以你的能力,可不至于無法反抗還要等着我去救。”
隧道黑暗,車内燈并沒有打開,于方隻能借着車前燈的反光來觀察裴沐的表情。
他臉上的肌肉動了動,好像是笑了聲,而後又幅度很低的搖搖頭。
他說:
“于方,别把我想的無所不能。”
是啊,他不是無所不能來着。
劇情之中他的結局是死亡,在大火的遮掩下,死于不知在哪裡的對戰中,他重創了之羽,但故事中的其他人沒有上帝視角,好像全世界都沒有幾個人記得他。
于方之前匆匆看過幾次,隻覺得不過是紙上的故事,雖然疊上了個毀滅世界的buff,也還是個故事。
可如今故事裡的無名散修就在他身側,他有血肉,有喜怒,他有名亦有姓。
拯救世界的重任忽然有了實感,于方不能接受他走向那樣的結局。
于方将整個身子都放松下來,向後靠在靠墊上,目光灼灼的望着裴沐的側臉。盯的裴沐都不由地頻頻回頭看顧他,最後忍無可忍質問:“看什麼?”
“我啊,”
“想你無所不能。”
狗屁的之羽,最好早些去死,死無全屍魂飛魄散最好,用不上往裡頭填一條條人命就為了消滅他,也用不着天地盡悲歌,處處藏白骨。
裴沐道:“沒有人能無所不能。”
于方偏過頭,提起了另一個話題:“你之前說他用不了我的眼睛。”
裴沐頓了一下,還是說:“對。”
“我的用處應該不止這些。”于方坐起身子,語氣十分笃定,正好這時車子也駛出隧道,奪目的日光重新照亮萬物,“若隻是為一雙眼睛,哪裡用得上你這樣的人來保護我,哪裡用得上他锲而不舍的追殺,而且不出我所料的話,于甯身邊也有您這樣的人吧?讓我猜猜是誰……秦時樾麼?”
“……”
“瞧瞧,我猜對了。”于方輕輕撥弄着紅繩,目不轉睛的盯着裴沐:“原來我那麼重要呢,可我究竟是什麼呢?”
劇情中昏睡至結尾的白月光,一個莫名其妙沉睡的普通人,從未接觸過靈力也無法修煉靈力的家夥,這樣一個人的獻祭居然也能拖延之羽前進的速度。
安靜兩秒後,裴沐忽然笑出聲來,點評道:
“于大少爺,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