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長钰在任懷安的地盤安頓了下來。
他現在心裡頭亂的很,就是這一時半刻的也分不出心思給那該死的爹,隻能将恨意牢牢記在心裡。
入夜,任懷安端着一碗湯藥來。
“這是?”
任懷安解釋道:“姨母與我提過你身上有一丹藥,效用奇特,隻是服用後會留下筋脈鎮痛的後遺症,搭配這湯藥會好上許多。”
卓長钰沉默的接過藥碗,對着湯藥映照的倒影出神。
他好像知道了為什麼自己在劇情裡一直是病弱的姿态了。
在那荒謬的故事裡,他是昏迷着被救走的,大概很快便能見到這孩子,在自己的健康與親弟弟的命之間,卓長钰做出的選擇必然是後者。
隻是為何劇情沒提這弟弟呢?
是死了,還是送人,又或者隻是因為作為故事邊緣的一個小配角,連一行文字都不配擁有?
任懷安瞧他動作,擡手将藥碗拿了回來,自己喝了一口,隻一下就被苦的皺起了眉,還不忘對卓長钰道:“如何,兄長可放心?”
“我并非是疑心你。”
任懷安笑說:“兄長與我畢竟不甚相熟,心有疑慮也是應當的,等日後相處的時日久了,兄長再惱我,我才要鬧呢。”
卓長钰笑笑不說話。
任懷安看出他眼下十分疲憊,也不多待了,說了幾句話後便告辭離開,屋内又隻剩下了卓長钰自己。
屋内安靜下來,卓長钰的肩膀一點點塌下,最後整個人都無力的陷在被褥中。
這個姿勢對他的傷口不甚友好,背部傳來銳利的疼痛,卓長钰的表情卻還是空白的。
其實他早就接受了弟弟已經死去的事實,可如今又知曉了,本來是有那萬一的可能性,叫他活下來的。
如果他跟着那日救援的人走了,如果他沒吃下那藥丸,如果腳程快些,早些來這碰見任懷安,會不會就是另一種結局?
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不過庸人自擾。
“系統。”
【在呢。】
“下一段劇情是什麼?”
系統來了精神,開始翻閱:【平甯侯病卧常平寺】
常平寺地處昭國境内,是一座有着二百餘年曆史的古寺,寺名取自天下常平之意。
原劇情中,這個時間線的卓長钰已經被救走,卻一直昏迷不醒,而常平寺的現任住持是當世有名的名醫,這才求到這裡。
卻不想,任懷安中途病倒,險些死了。
照顧他的人,當然是段從文。
“可我如今好端端的坐在這裡,他就沒有必要再去常平寺了。”
系統歎氣:【宿主不要小看劇情的自我修複能力,它會弄出各種意外逼迫劇情走向原定軌道。】
卓長钰緩了口氣,起身将外衫脫下,随後回到床上開始運功。
他武功被廢不是作假,世間終究沒有神藥,那丹藥吃下去,雖然可以暫時将筋脈打通,可畢竟隻是一時的,若是抓不住這個機會将經脈徹底捋順,等時間一過,他就會再次成為那個廢物。
【宿主,放下問一下您為什麼決定做任務了麼?】
明明之前還不想搭理他來着。
卓長钰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輕聲說:“也許是因為,他人還不錯。”
任懷安雖是主角,最後也成了一方霸主,卻也是一身病骨支離,瞧着與最後的卓長钰也沒兩樣了。
從前是真的不想管,覺得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可就憑着任懷安讓他見到了弟弟,卓長钰便不想看到他走到最終的結局。
起碼,活的久點。
…
系統所言不假,那鬼劇情真的在修正。
卓長钰端坐桌前,盯着眼前興緻勃勃的說要去常平寺的年輕人,陷入了沉默。
“你,”卓長钰困惑開口:“為何要去常平寺?”
問話時,任懷安正把玩着手裡新得的玉骨扇,聞言便道:“素來聽聞常平寺住持的賢名,左右如今昭國邊境戒嚴,一時半刻的又出不去,不如便去了常平寺,若能将住持招攬,倒也是好事一樁。”
“……就是如此?”
“如此不夠?”
卓長钰打量着任懷安的眉眼,如今他才是個未及冠的年輕人,與劇情中那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掌權者差了十萬八千裡,到底年少,做事大多随性而為。
也是因為年輕,若是再過幾年,任懷安應該也做不出因為那點子微末親情,便親自涉嫌前來救他。
卓長钰道:“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