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沈文禮在見過祁九，見過樓長陳開明樓後，第一次近距離觀察到地下層的居民。
看到他們，沈文禮腦海中想到的第一個詞便是——“難民”。
大多數人都面黃肌瘦，個子低矮，戰戰兢兢，衣衫破舊，有常年因缺乏陽光導緻缺乏維D從而引起的佝偻病，還有些人身上留有久治不愈的膿瘡……
這對于一個在21世紀小康社會中長大的人來說，真實看見曾經電影裡出現過的那種貧民窟畫面，沈文禮一時之間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自己鶴立雞群、衣冠整潔、身體健康地站在這一群不幸的居民之中，雖然自己毫無炫耀之意，但還是為自己的這種幸運深感羞愧。
居民們似乎并沒有在意這些，他們滿臉笑意，眼神真摯，露出稀缺的牙齒，手上拿着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擠到沈文禮面前，還有些膽怯。
總算有人大膽一些：“沈醫生，這是……這是我家給你拿的一袋米，你收着。”說完便向前走了兩步，往沈文禮手中一塞，還沒等沈文禮反應過來，結果那人轉頭便直往人群裡鑽，連個正臉都沒看清。
這一下子把沈文禮整迷糊了？不會吧！這不會是在給我送禮嗎？！我的天，那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喂！小兄弟，你的米……”
還沒等沈文禮說完，結果更多的東西開始遞在了她手上，有給筷子的，有給紙巾的，有送碗的，還有送木頭凳子的……
沈文禮轉頭正想讓祁九幫忙阻止一下，結果一看他，正在旁邊大聲地維持秩序：“來來來，别擠！都一個個的來！把沈醫生擠壞了怎麼辦！”
沈文禮簡直無語：“祁九！怎麼回事！咋還送上禮來了！”
祁九大聲道：“這不大家都很開心您能來地下層嘛！您可是我們的大貴客啊！我們自然要拿出我們的誠意啊！大家說是不是！”
“是！”
沈文禮真的是一個頭兩個大，大聲喊道：“好了好了，非常謝謝大家，大家的心意我都收到了！大家都快把東西拿回去吧！非常謝謝大家！”
這些居民一聽，頓時從喧嚣中安靜下來，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東西，突然有人說道：“沈醫生是覺得我們這裡的東西不好嗎？可是我們真的沒有……”
沈文禮一聽這話，我的天，趕緊連忙搖頭擺手說道：“沒有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覺得，這種東西對大家都很重要，而我才來這裡，什麼都沒有做，你們卻拿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我真的是……受之有愧。”
祁九一看，趕緊對沈文禮小聲說道：“沈醫生，大家真的是一片好心，畢竟我們等一個新人類的到來，已經等了好多年了。您就别客氣，先收下吧，不要辜負了大家的心意，您要是不收，就怕大家會以為您不會留下來幫我們了。這樣吧，我給你一一記好，到時候再幫你一一還回去，你看怎麼樣？”
沈文禮一看大家那期待的眼神，歎了口氣算是妥協：“好吧，那就先麻煩小九幫忙記下來了。”
祈九很是開心：“好咧沈醫生，保證完成任務！”
最後，沈文禮本來是找祁九打聽事情的，結果硬生生變成了一場大型收“粉絲”禮物環節。
沈文禮坐在凳子上，如坐針氈，她看着自發排隊過來送禮的居民們，他們不停重複着“沈醫生您好”的話語，而自己則不停面帶微笑機械地回複“你好，謝謝！”
而祁九在一旁記着名字，寫着禮物的樣子，就總覺得自己像在婚禮大門口迎新的門童，弱小可憐尴尬又無助。
不知過了多久，前來的居民總算漸漸散開了。
沈文禮長出一口氣，“真的是好累啊！比我值夜班還累啊！”
祈九一聽這話，站起來：“沈醫生，我給你按摩按摩吧！”
沈文禮一聽，差點跳起來，一臉驚恐，連忙擺手：“不用！真不用！你這是想要我折壽啊！”
祈九隻得又乖巧地坐了回去，欲言又止。
沈文禮一時覺得自己這誇張地動作有些尴尬，随即便問道：“小九，我來找你，是想問你關于這地下層，還有這新地球的事情。”
祈九一臉正經：“好的，沈醫生，你問吧！”
沈文禮一下沒反應過來，心想，我剛才那句難道不是疑問句嗎？
“小九，那我這樣說吧，就是這地下層是200多年前建立的了，那為什麼當時大家要搬到這地下層啊，這裡暗無天日的，還沒有陽光。”
祈九點了點頭，有些無奈道：“因為當時的新地球，已經變成了一片荒漠，漫天全是無邊無際的黃沙風暴，太陽被遮蔽在厚厚的沙暴、雲層之後，終日不見陽光，地面溫度急劇下降，環境變得又冷又幹還缺水，新人類說，此時的地球表面已經不再适合我們居住了，他們便建立了很多這樣的地下層，我們才因此活到現在。”
“沙暴？這才幾百年，怎麼會出現全球範圍的沙暴呢！”沈文禮自言自語道，難以置信。
祈九也不明白沈文禮的話語，繼續說道：“建立好地下層後，新人類便很快便乘坐宇宙飛船離開了，他們走之前同各個地方的樓長都說過，他們會尋找到更适宜的家園，最後接我們這些普通居民過去，對，新人類還說，他們把這個叫“宇宙遷移計劃”。”
沈文禮：“宇宙遷移計劃？那你們為什麼都這麼相信新人類的話，堅信他們一定會來接你們呢！”
祈九：“他們會回來的！樓長一直這樣說，我們都相信樓長，而且據說那新人類的科技特别厲害，能随便遨遊太空，暢遊宇宙，雖然我們這些人并不知道什麼是太空，什麼是宇宙……”
沈文禮一下子不知道怎麼接話，便問了另外的問題：“那你們是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地下層嗎？或者說如果你們離開的話，那你們衣食住行這些都是怎麼解決的？”
祈九疑惑：“離開這裡幹嘛？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啊。”
“從來都沒有離開過？！”
“沒有。”
沈文禮一下子不知道怎麼說了。祈九看沈文禮臉色不太好，也不敢說話。
沉默了半晌，沈文禮才又繼續問道：“小九，你們這裡除了我，真的就沒有其他新人類來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