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陳姐立馬從座位上站起來，直往那個大廳走。

大廳一側，橫放着一張推床，床上躺了一個年輕人。

沈文禮對這場景見過很多次了，上前一步，拍了拍年輕人肩膀：“喂，你能聽到我說話嘛？”

那年輕人憤力地睜開了眼睛，努力張嘴才發出一點聲音：“能。”

聽到有聲音，沈文禮舒了口氣，心想，至少沒有昏迷。

“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那年輕人張了張嘴，似乎再沒了力氣。

“護士台那邊，生命體征各項指标測了嗎？”沈文禮邊說邊翻開了年輕人眼睛，檢查瞳孔。

“測了，體溫40.3℃，呼吸22次/分，血壓139/98mmHg。”

陳姐在一旁問家屬：“你兒子什麼時候開始發燒的？”

老年人滿臉愁容，唉聲歎氣着急道：“我也不知道，早上去叫他的時候，他就突然起不來了，整個人就這樣一直迷迷糊糊的。都怪我這個老人，一點都沒發現他生病了，他也是可憐，他媽走得又早，我一個人把他拉扯長大，他從小身體那麼好，之前也發燒，但不會變成這樣子，你說是不是昨晚上他吃了那個肉不新鮮啊，可是我們吃了也……”

“好了老人家，您先别說話，我問什麼您答什麼，其他的不要多說！”沈文禮對這些無關信息沒興趣知道，也不是她無情，而是在醫療診斷過程中，提高溝通效率是确保醫生能在最短時間内掌握患者病情，并快速做出初步診斷。

“你兒子………”還沒等沈文禮說完，那老頭似乎有些不滿自己說話被打斷，對着沈文禮大聲說道：“你誰啊你，我來看病，你在這搗什麼亂！”

沈文禮一下被怼傻了，這是她來地下層這幾天，第一次有人這麼沖撞她，隻不過她對這種沖撞再熟悉不過了。

陳姐立馬說道：“沈醫生，這是我們新來的沈醫生，是新人類的醫生，而且還是診所的院長了。剛來，還沒有換上工作服。”

“新人類的醫生又怎麼樣？”

沈文禮倒是有些意外，看來這地下層的居民，也都是形形色色啊。也對，不管是新人類還是地下層居民，不講理的人，永遠不少。

很快，就有人前來将那年輕人推進病房，那老人也跟着過去，走之前還說了句什麼。

沈文禮沒太聽清，但一猜就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沈醫生，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這裡有些老人就是這樣。”陳姐說道。

“那沒事，這還算正常的了，之前我每天上班出門診基本都能遇見各種各樣的家屬，就連打醫生甚至砍醫生的都有呢。”沈文禮倒是真不太在乎。

“啊！”陳姐倒是顯得有些意外了，“新人類怎麼會？”

“怎麼不會，你們口中的新人類都是你們的臆想，我們可沒你們想的那麼高級，還不是一堆人類陋習，人性便是如此，要學會對我們新人類祛魅。”沈文禮說着，還拍了拍陳姐肩膀，意識到這個動作不太好之後，趕忙說了聲“對不起”。

“但是你們新人類的教育體系都很完善，而且也很聰明，不像地下層的居民，受教育水平都不高。”

“教育體系再完善又怎樣？素質高低與教育水平無關，其實真的，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老是說新人類新人類，明明都是一樣的人類，倒退數萬年前都是同樣的祖先，有着相同的語言體系和人類劣根性，為啥非要這樣區分開，将我們擡上高台，而把你們自己看低。”

這些話，沈文禮剛來後從樓長那了解到之後就很想說了，但也想着剛來就這麼冒昧不太好，但現在實在是忍不住了。

陳姐的眼睛亮了亮，随後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沈文禮感覺有些尴尬，趕緊換了個話題：“陳姐，給我找個工作服穿吧。”

“好。”

一天過得很快，診所有食堂，陳姐帶她過去的時候，她也看見了，大多數都是素菜，肉類比較少。

“沈醫生，我們這裡食物不知道你能吃得慣不？”

沈文禮這幾天都是樓長派人送來的飯菜，吃了感覺還可以，至少不會高鹽高糖高油，屬于不太好吃但很健康那一卦。

“還可以，比較健康。”

“那你們新人類吃什麼啊？”

“那吃得可就老多了，什麼火鍋串串、烤肉燒烤、烤鴨燒雞、水煮魚肥腸雞、奶茶咖啡……”

說完這些，沈文禮心裡泛起了絲絲難過，她想回去了，她懷念她的家人，她的朋友，甚至開始懷念自己之前很讨厭的值班。

陳姐看出來沈文禮眼中的落寞：“沈醫生，你怎麼了？想家了嗎？”

沈文禮苦笑了，沒有回答。

想啊，怎麼不想啊，她時時刻刻都想回去啊！她沒那麼大的抱負，也沒有拯救世人的英雄主義情結，她隻想好好完成自己作為醫生的工作，過好自己的生活，安安穩穩度過此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