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開始發出一陣狂歡,混合着血腥味,一群人開始群魔亂舞。
但還沒高興太久,從頂門上傾斜而下的流動固體,打破了這群人的幻想。
這群人以為,頂門打開就意味着可以回到地表,就有機會登上宇宙飛船和新人類一起離開。
但他們沒有想過的是,頂門打開帶來的不是希望,而是冷冰冰的混泥土。
混泥土的流速非常快,人群又開始慌亂,沒走兩步,便被身後的快速湧來的混泥土直接淹沒,人困在裡面,隻能被活活窒息而死。
那些在甬道最裡面的人瘋狂想要逃出去,而那些在甬道外的人群,還在不停往裡擠着,完全擋住了出逃的道路。
随着混泥土的不斷傾卸而來,甬道裡面的混泥土,混帶着人群中的血液,變成了粉色,開始往甬道外面湧。
人群開始瘋狂逃離通往地表的甬道,那些混泥土就像吞噬無數鮮血的惡龍,不停追逐着人群。
誰也不清楚混泥土灌注了多久,裡面活活掩埋窒息了多少人。
但存活下來的人,無一不是幸運的。
其中就包括當時選擇讓其他的先走的陳一生樓長。
地下層一片黑暗,活下來的人都膽戰心驚,一點風吹草動就進入了應激狀态。
陳樓長一瞬間老了許多,他顫顫巍巍的手已經提不起一盞古早的油燈。
所有人都在黑暗中抽泣,對黑暗的恐懼,對陌生環境的恐懼,對未來的恐懼……
“朋友們!”陳一生強裝鎮定,袖子下的手還在不停顫抖着,“出了這種事情,确實很難預料,也很難接受,他們其中,有很多人是你們的家人、朋友,甚至孩子。”
“但是我們很幸運,既然我們活下來了,就應該好好活下去,帶着本該屬于你們朋友、家人、孩子的那份……”
“可是樓長,這地下層條件這麼差,我們怎麼活得下去啊!連陽光都沒有!”
“會有辦法的,我們人類擁有幾千年的文明!我們祖先們也是從茹毛飲血的時代走過來,現在隻不過換了個環境,我們也能如先輩那般,打造我們的美好生活!”
陳一生的話多少能起到作用,他完全成了這些剩下人的生活支柱。
通往地表的甬道早已被混泥土填滿,凝固之後堅硬如磐石,裡面滲出的新鮮血液,無不在述說着當時那條恐怖的“吃人惡龍”。
陳一生也知道,這件事情會成為現在在場所有人心裡巨大的心理陰影。
他下定決心,帶領人親自将甬道凝固的混泥土遮蓋、封死,并嚴厲地告訴所有人,從此以後,不允許任何人提起或者讨論當時甬道内發生過的一切。
人們都點頭,畢竟在場所有人,都知道當時這件事情的慘烈狀況,沒有人願意再想起,也更加不願意給自己以後的孩子講述。
就這樣,過了幾年,人們似乎漸漸忘了這件事情。
地下層在陳一生樓長的建設下,漸漸有了适應人居住的模樣。
頭頂上那盞巨大光源,已經升起來了,地下層開始變得明亮起來。
有了光,就有了生的希望。
看到這裡,日志記錄似乎停止了。
沈文禮才緩慢從剛才那場巨大災禍中回過神來。
心髒砰砰直跳,似乎她覺得自己剛才也經曆了一場慘痛的經曆,她感受到屏幕中那遙遠時光裡的絕望和悲痛欲絕。
屏幕熄滅好一陣,四人都沒有說話,似乎還處在震驚中,臉上都是不可思議、恐懼的表情。
“這……這就是為什麼樓長不願意告訴我們通往地表的方法。”沈文禮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回歸到現實中,不要再想那血淋淋的慘狀,“所以,其實通往地表的辦法,早就被封死了。”
方淮疑惑:“那他看到地表檢測儀顯示地表風暴停止的時候,為什麼還挺開心?為什麼還說等确定地表環境适合生存就告訴大家!”
“可能是想要給地下層居民們,一些希望和安慰吧。”沈文禮猜測到,她還需要證實。
“小周,你們之前的各屆樓長們,都是姓陳嗎?難道他們都是有血緣關系的?比如父子?母女?兄弟之類的?”
小周搖頭:“不是的,所有樓長都是地下層管理員公開、公平、公正選拔出來的,他們隻是在當上樓長之後才會改姓陳。”
方淮:“這樣看來,那我大概知道樓長為什麼會改姓陳了。”
沈文禮似乎也想明白了,她開始覺得陳開明不一樣了,就像她看到陳一生一樣。
有些時候,欺騙并不是一件壞事,就像善意的謊言,它的存在不是為了傷害,隻是為了更好地有希望地活下去。
“我們也都算是被樓長騙了吧?”祁九突然開口,一看他,完全沒注意到他剛才眼睛都哭紅了。
“是的,都是他善意的謊言。”沈文禮說道。
“那你會騙我嗎?姐姐。”祁九看着沈文禮,眼睛還是紅紅的,亮閃閃的眸子裡倒映着沈文禮疲憊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