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飄雪,朦胧月色下,一道纖細的身影拼命奔跑着,身後咆哮的惡鬼乘着黑色濃霧席卷而來。
沈平蕪奮力奔跑,寒冬臘月,可她卻隻穿了一件單薄的煙粉襦裙,遠遠看去就像是在雪地中綻放的花蕊。
刺骨的寒風與蒙蒙的白霧遮擋視野。
而在一片朦胧的混沌中,正前方隐約有輪廓漸漸浮現,變得清晰,沈平蕪猛地一震——前方竟然出現了一座古廟
沈平蕪大喜,渙散的力氣重新攏聚,她全力朝着古廟的方向跑去。
直到踏入瓷實的門檻時,她這才下意識緩了口氣,猛地将門重新關上。
堅實的木門應該能夠抵擋一陣子惡鬼的攻擊。
惡鬼低沉咆哮的聲音從木門背後響起:“你乖乖束手就擒還能少受些苦楚!”
沈平蕪聽到惡鬼那不要臉的言論,猛地瞪大了雙眼。
哇,你要吃我我不跑,我留着給你當配菜嗎?
此次圍剿惡鬼本應該是團隊協作,但是在沈平蕪所在隊伍發現惡鬼,需要有人充當誘餌把它引開時。
作為唯一一個沒有門派依仗的弟子,沈平蕪毫無疑問被他們推了出來。
身後堅實的木門已經開始出現了搖搖欲墜的聲音,惡鬼啃噬的動靜愈發大了起來。
沈平蕪隻得硬着頭皮跑進廟堂内室,在踏入内室的一瞬間,周遭的聲響似乎都在一瞬間停滞了一般。
内室正中央竟然擺放着一個供奉的案桌,案桌上燭火長明,滴下的蠟淚積累了厚厚一層,卻始終沒見燭火有熄滅的迹象。
沈平蕪上前幾步借着微弱的燭火才能夠看清案桌上究竟擺放的是什麼。
那是一個深木色的牌位,偌大的供台上隻有那一個牌位孤零零在上面。
沈平蕪湊近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鶴···春山?”
她低聲喃喃地重複了那三個字,随後整個人就好像是打了個激靈。
等等,這不是傳說中早已身死的魔頭的名字嗎!!
沈平蕪大驚失色,傳聞中十惡不赦的魔頭竟然還會受到人的供奉。
牌位上的字體歪歪扭扭,像是用刀刻上去的字迹極為潦草,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會願意供奉魔頭。
砰——
一聲巨響,木門被撞開的時間比沈平蕪想得還要快,她屏住呼吸站在祠堂正中央。
惡鬼乃是聽聲辯位的妖鬼,因為常年活于黑霧之中,是無法看見沈平蕪的。
沈平蕪如今能夠逃出去的唯一可能性——便是聲東擊西。
一團濃郁中帶着腥臭的黑霧從門口湧了進來,無數拉長的鬼臉在黑霧之中不停地拉扯嘶吼着。
沈平蕪咽了咽唾沫,盡量将自己的心率降到最低,她的視線落在手中的牌位之上。
幾乎是想也沒有想就将那牌位朝着一側靠近角落的地方丢去。
風雪肆虐,無情地割過每一寸暴露在外的肌膚,帶來陣陣刺骨的寒意。
牌位砸在一側的石壁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原先咆哮着逼近的惡鬼化作團團黑霧轉而朝着那撲去。
有用!天無絕人之路!
沈平蕪心頭大喜,扭頭就朝着唯一的生門跑去。
距離越來越近,直到沈平蕪堪堪即将踏出門檻的時候。
眼前又一次出現了一團黑霧,那黑霧像是嗅到了空氣中散開的血腥之味,竟然更加興奮地嘶吼了一聲。
“你要去哪?”
沈平蕪愣在原地,眉心狠狠一跳。
這就是傳說中的——閻王叫你三更死,定不留你到五更嗎?
她嘴角僵硬地抽搐兩下:“我師父喊我回家吃飯……”
惡鬼張開滿是獠牙的血盆大口,獰笑着道:“吃飯?”
沈平蕪緊閉着眼睛,身體哆嗦了一下。
“我知道你餓,但是你可以先不餓嗎?”
意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身後傳來的血腥氣味叫沈平蕪緩緩睜開了眼,接着從耳邊一道寒光閃過。
寒光迸濺,一道霸道淩冽的劍氣激起萬層波瀾,僅是眨眼的功夫,眼前的惡鬼化為一團黑霧。
透過黑霧裹挾着的碎肉噴濺在沈平蕪的臉上。
她不可置信地扭頭,瞪大雙眸看向自己的身後。
黑色的血液從門口如同一條小溪一般,彎彎扭扭地淌進祠堂外的雪地中。
風雪順着被撞開的木門源源不斷地灌進内室,寒風将屋内長明的燭火熄滅,内室陷入漆黑。
透過皎潔的月光,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門口。
與沈平蕪想象中奇形怪狀的惡鬼形态不一樣,來者完全就是一副人的形态。
耳邊除了風雪的呼嘯聲,還有那人踩着雪地發出松散的聲音。
沈平蕪屏住呼吸,蹙眉望向門口。
從木門走進的人身着輕甲,泛着寒光的輕甲上落滿了薄雪,像是經曆了漫長的跋涉趕路的行人。
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背對着月光,叫她看不清面容。
直到那人走近,沈平蕪眼睜睜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擡腳踩碎了惡鬼屍體的腦袋,噴濺的黑血濺滿他的衣擺。
他雙眸如同亘古長夜的繁星,給人一種寂寥又遙遠的感覺。
雖然沈平蕪目前最大的威脅都已經被眼前之人盡數解決,但是她卻沒有辦法放松半分警惕。
因為一種強烈的預感告訴着自己,眼前之人或許比那些惡鬼要更難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