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太扯了,換一個。”
“又比如……我代表學校來香港大學參加學術活動,參觀學校的時候,我看見你穿着裙子從樓梯緩緩走下來,我好像見過你,不想和你錯過,我會去向别人打聽你,或者膽子大一些,上前問你的聯系方式。”
“這個假設勉強說得過去,如果幾個月前你不來我學校,我們就不會重逢。”夏梅茵望着他英俊的眉眼,雙眼迷離,仿佛在回憶當初重逢的細節。
“那次學術活動是我費了好大勁兒才申請到名額的。”路遲青想了想,用沙啞的音色說道。
夏梅茵微怔,擡眼看他。
“我在想,如果我早一點去香港找你,早一年也好,也許今天就是我們在一起一周年的紀念日了。”
“我倒覺得不早不晚,一切都剛剛好。”夏梅茵朝他眨了眨眼睛,“既然上天安排我和你相遇,就不會讓我們輕易分開,未來我們都會在一起的。”
實在受不了她煽情,路遲青眼眶紅了一圈,慢慢地蓄起一層濕潤的光,良久,他很輕很輕地嗯了聲。
夏梅茵拽他無名指:“我還沒問呢,接下來帶我回哪裡?”
“箍桶巷。”
她愣了愣,呐:“回……我家?”
“回我家。”
“這麼快?會不會不合适?”
“怎麼不合适。”路遲青撫摩她的眼尾,那裡落了幾片雪花,“我媽知道你來,别提有多高興,估計這個點還沒睡,在家等着我們。”
“太突然了吧,我都沒做好準備。”夏梅茵一時之間無法面對,雖然她和曲阿姨十分親近。
“準備什麼,你以前上我家也沒見臉皮薄成這樣啊。”
“曲阿姨知道我和你談戀愛了?”夏梅茵想到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她和路遲青的事會不會已經在箍桶巷傳開了?
“談戀愛的事兒不是我說的。”路遲青悻悻地摸一把鼻尖,“我怕會冒犯到你,所以聽你的,跟着你的腳步走,就是我媽,她沒事兒就讀香港新聞,上網八卦我的事兒,你是白家千金,雜志頭條的紅人,我和你街頭親吻,餐廳約會什麼的,被拍到發到網上,她沒少吃瓜。”
夏梅茵笑了笑,意料之中,她又問:“曲阿姨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你是怕她不同意?”
“我想知道曲阿姨的看法。”
“回去你就知道了。”路遲青不再多說,看到旁邊長着棵樹,頓時有了幼稚的心思,他走近點兒,拍了拍樹。
回頭盯着夏梅茵,漆黑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過分:“想不想玩雪?”
“什麼啊?”夏梅茵踩着他的腳印蹦着跳着走到樹下,燈光下的身影像隻蝴蝶可愛又溫柔。
“寶貝别動,就站這兒。”在她懵懂迷茫的眼神望過來的時候,路遲青深呼吸口氣,用力踹一腳雪樹,樹上薄薄的積雪嘩啦啦抖落下來,澆在她頭發絲上,臉上,肩上身上。
他故意挑的這棵樹,這棵樹的積雪很薄,打到人身上不會很疼。
她站在雪花雨裡,個子小小的,戴着圍巾擋住小半張臉,驚喜地哇一聲,小小雪球自她身上滾落,她手作捧狀,想要接住。
看她玩的這麼盡興,路遲青又添了一腳,積雪再次墜在空中。
他抱臂環在胸前,靠着樹一臉寵溺地看着她。光影映着她的面龐,生動的樣子美到不可思議,她轉過頭來,抿唇沖他微笑,小巧微紅的鼻尖似雪裡的櫻桃,路遲青也是在那一刻,發誓往後餘生的每一場雪都共她淋。
看着她笑她鬧,他心頭甯和美滿。
雪沒一會就下沒了,他走過來,叫她蹲下來,蹲成小小一團,他彎腰,強悍不缺力量的手臂繞過身前,從後環至她膝蓋,把她提溜而起,在雪中轉圈。
“啊!”夏梅茵緊張又刺激,興奮大叫一聲。
一下轉了好幾個,他抱住她,滞在半空中,在她耳朵親了親,清淺的氣息渡到耳朵裡,慢慢在她耳邊低聲問:“喜歡雪麼?”
“喜歡。”
“喜歡雪還是喜歡我?”
“喜歡和你一起看雪。”她說。
這話說進路遲青心坎,定定看她好幾秒,該死的眼眶又沒出息地酸了。
這不是他剛許下的誓言麼。
他擁緊她,抱得更深。
孟縠這隻龐大的單身狗捧着臉蹲在雪地裡,身影孤單:“你别說,路爹談起戀愛來還挺甜的……”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這麼會談………”又補充。
“你也可以去找一個談。”站在他一邊的管甯如是說道。
“算了,哪有這麼容易找啊,現在的人都喜歡快餐式愛情。”說完瞅了瞅他,眸光慢慢變得深邃,用低啞的聲音說道,“甯,說真的,我不期待愛情了,我們身邊的哥們,除了遲青,你,裴哥,晝川,無論外在還是内在,夠優秀吧,反正比我優秀,但是在愛情這玩意面前,都輸的一敗塗地。”
管甯抽了口煙,徐徐吐出煙霧,從淡青煙霧裡低眸看他:“你這還沒被蛇咬呢,就怕井蛇了。”
“我這不是看你們一個個談的遍體鱗傷,我呢,在部隊裡受苦就行了,愛情的苦我就不品嘗了,單身一輩子也不是不行。”孟縠想的遙遠,也通透,别看他平時大大咧咧沒個正形,腦子比誰都清醒,“甯,你也早點放下那個女人吧,她已經嫁人了,你要還念着她,那就是你不守男德了,趕緊的找下一個,老話也說,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代駕到了。”管甯不願多談論,用腳踢了踢他屁股。
“你腳真欠兒。”孟縠揉了揉那裡,起身朝還在風花雪月你侬我侬那對人大喊,“喂,回家再親好嗎,走了走了。”
聽見喊聲,路遲青離開她的唇,舔了舔自己唇上濕漉漉的光澤,一臉懶洋洋又餍足的表情。
“寶貝,你嘴巴真軟,想親一輩子。”他仍意猶未盡,痞壞沖她笑了笑,用手撥弄她的唇瓣。
“别随地發騷。”夏梅茵别開下巴躲他,釘他一眼,不理他了,往車這邊過來。
路遲青看着她的背影低低笑了下,跟上去。
經過一棵大樹,孟縠使壞心起,學他那招,猛地大力踹中樹幹,厚厚積雪完美的澆了路遲青一身。
拳頭大的雪球砸在路遲青鼻梁骨上,又疼又麻,他沒忍住閉了閉眼,眉頭擰成三條鋒利線,再睜開眼睛時,黑眸恐怖。
“你這人隻有搞偷襲才陰得過你。”孟縠這純貨自動忽略那一絲殺氣,扶着樹笑得燦爛。
“你大爺,老子要埋了你。”路遲青平靜地撂完粗口,沖上去追他。
“來來來,埋了我!來!”孟縠兩年兵可不是白當的,撒腿就跑,比風還快,不怕死回頭挑釁他,“跑這麼慢,是不是腎虛?”
“腎虛不虛不知道,我隻知道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
“路爹,你别生我氣了,不行我給你撒個嬌……”
兩個年齡合起來能當爹的大男人你追我趕,撲騰個沒完,不一會雪地上鋪滿他們的腳印子,密密麻麻亂成一團,分不清誰是誰的。
夏梅茵遠遠一旁站着,她覺得畫面莫名滑稽,便拿起手機錄視頻。
這兩家夥長不大似的,永遠有花不完的力氣,和從前一樣,他們年少,笑容泛着光彩,路過的風吹在他們身上,也是清澈的。
歡聲笑語不斷,衣尾翻飛,穿過街頭巷尾,穿過城市的冬天。
夏梅茵看着鏡頭,貪婪又細緻地描摹路遲青高瘦的背影,這個背影她看過千千萬萬遍,閉着眼摸都能摸出來,可就是永遠看不夠。
雪花落在肩膀,恍然間似乎看見更青澀點兒的路遲青騎着單車拐過巷子口的那個清晨,薄雨和白霧籠罩住他。
她對鏡頭裡的他輕輕說了句:“幼稚鬼。”
管甯實在受不了這二貨,太熱鬧的地方他隻覺得刺耳,咬着煙嘴,轉身去和代駕彙合了。
拍完,夏梅茵收好,不經意間瞥了眼管甯離去的背影,忽然皺了皺眉。
管甯好像不開心。
或者說,從重逢到現在,管甯已經沒笑過了。
他變得孤獨,像隐入夜色的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