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還有一個請求。”
“請講,”
“醇音福晉想再求一個符箓。”
“再求一個符箓?我之前沒有給過她啊?”
“真的?那麼就是求一個符箓。”
“這個要問我父親,他是龍虎山的法師,他寫的符箓開過光才有效,我不會。”
“他現在哪裡?”
“欽安殿,你到那裡找他。”
福豆離開後,義萱來到卧室把門插好,她拿出了桌上的銅鏡,點燃一根蠟燭,對着銅鏡照耀,銅鏡上一道金光閃過後,一道秘符咒消失了。
義萱臉色憂慮的将頭發的木發簪拿下來,滿頭的青絲如墨披在她消瘦的肩頭。她把弄着手裡的蓮花木簪,默默的想着心事。看來醇音和弘曆的這個孩子保不住了,她給醇音孩子做的驅鬼保命符咒,被醇音用火燒掉了。
這個符咒不在乎是誰帶着,隻要是在醇音附近,特别是護理襁褓的嬷嬷帶着,就能給孩子續命。但是這個符咒婁近垣不讓道觀布施給人。因為他推算了天道,預測出這幾年内,皇家會有大的業力糾葛,會有一些大人物因病去世,而且是凡人不可以幹預的那種。
如果他們給出的符箓不能保佑貴人,那麼貴人的死就會是道門滅亡的導火索。那天義萱在離開醇音時候動了恻隐之心,故意遺失了了一個符箓在橋子前。她機關算盡的布局,還是被熹貴妃給破陣了。
現在醇音再次求符箓,義萱用手中木簪,輕輕的撥弄蠟燭上的軟淚,想到婁近垣的話,“業力,業力,不是随便可以改變的。”
“哎,算了吧,既然布局已破,就是天意了。”義萱深深的吐口氣,吹熄了蠟燭。
一個月後,弘曆前來真人府找義萱,等四處無人時,弘曆口氣責備的說,“上次福晉在求符箓,你怎麼沒有給?”
義萱手裡拿着弘曆送的金镯子,擺弄着上面的小鈴铛配飾,“我就是個道姑,這個不适合我,我戴着這個未免太紮眼了。”
弘曆看着義萱無視他的問題,口氣有些不客氣的責備,“我沒有問你打扮的問題,圓明園打扮得花團錦簇的秀女多的是。”
“那你送金镯子是覺得我日常穿着顯得有點寒酸了,順便來送些溫暖。”
“我問你符箓的事?“
“上次你的小厮福豆也來要符箓,我讓他去求我父親,我不會開光符琭。”
“我的格格去世了,醇音把救她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符箓上,可你見到我,從未問過我的孩子安否。”
義萱小心翼翼的給弘曆奉上一杯茶,将手中的金镯子遞給他身後的福豆,臉上莊重嚴肅的哀聲歉意,“對不起,你需要我歌嘯送小格格嗎?”
“不用,圓明園的道士已經做了道場。”
弘立望着義萱滿面寒風地立在他跟前不遠處,一身肅然道袍讓她好像長大了許多。他腦海中閃現過無數次與她再次相遇的場景,卻始終沒有預料到會是這般。
弘曆擡頭的一刹那,義萱身上熟悉的沉香味瞬間撲面而來。弘曆望着義萱的星辰眼,整個人仿佛被施法定住了一般,動彈不得分毫。自己真的是來求符箓嗎?看到夕陽餘光下的義萱小人身影,身形颀長挺拔,側臉都是水靈靈的青春翠綠感。
“貝勒爺,我真的沒有給過福晉任何符箓,那些都是我父親的本事,我隻會歌嘯。對不起,不知道小格格過世,我給你賠罪。”
義萱看到弘曆臉上哀痛沉默的一刻,心猛然跳動慌亂了幾下。看到弘立失望的眼神,意識到自己的過于涼薄,趕忙将頭一下轉開。
這幾個月,弘曆和義萱相見的機會很少,除了義萱處處的躲開他外,還有他自己的福晉們最近一個個有了身孕和孩子。現在的他忙着學習為人父和為人夫,沒有時間來找義萱。他潛意識裡,小小的義萱是永遠長不大的常青樹,會等着他一步步的向她走去。
義萱進退有禮楚楚可憐的給弘曆一福賠罪後,弘曆不爽的站起來離開。現在他也拿不準義萱是故意的,還是真的不會畫符箓。
弘曆坐上馬車,街頭的喧嚣聲都沒有吵到他,他腦海中總是義萱小人影。今天自己為什麼來找她?拿個符箓做借口,就能漸漸的與她在一起?
弘曆發誓,今天兩人就如兩條不相交的平行線相交過一次,以後自己的這條線還會彎曲回頭再來和她交集。義萱是自己的線圈内的知音,時間既然讓他們相遇,也會讓義萱褪去了少年的稚嫩,溫潤沉穩長大後屬于他。
弘立回到圓明園,已經是月上柳梢的時分,用過晚膳的弘曆被太監宣到雍正的大光明殿。殿内掌上了燈,自禦案到大殿門口齊齊兩排太監守着,數百個紅燭照的大殿内金碧輝煌。
“你今天又去打擾義萱?”
“嗯,就求個符箓。”
“上次你的手下就到真人府和欽安殿求了一次,婁真人不是給過你們了?”
“那個不靈,”
“不靈?難道義萱的就會靈?”
弘曆看着雍正帝背後牆上的火把粗的紅燭,撲棱棱的跳閃着火焰,燭火煙氣裡有一種義萱身上的清郁的沉香味,心想怪不得父皇不讓義萱守夜,原來他找到了平替。
“我就是覺得義萱法力……”
“她能起死回生?你也不想想,一旦你要來符箓,現在格格殁了,你母妃會放過她?”
雍正帝話說白了後,弘曆覺得一盆冷水澆下來,身子一下子發冷後,趕忙肅容跪下行禮。
“對不起,皇阿瑪,我錯了。”
雍正帝站起來,将兒子扶起來,滿臉慈愛的說,“我知道你很在乎醇音,在乎她和你生的孩子,但是人的壽命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你看看我們皇家,生後就殁了了阿哥,格格很多,你要節哀順變。”
“嗚嗚,皇阿瑪……”
雍正帝化為慈父像普通人家老漢,用手撫摸弘立的肩頭,沒有平日不耐煩的斥責男孩子落淚。
弘立擦幹眼淚,咽了一口唾沫,眼睛不再暗淡無光,父皇還是愛自己的,一抹感恩的情愫在他心底掠過。
雍正帝将手中的翡翠班指摘下遞到弘立掌心,聖光的眼神裡藏着一抹難以言喻的深情,溫暖而熾熱。
“六祖慧能說過禅定?外離相為禅,内不亂為定。外若著相,内心即亂,外若離相,心即不亂。 "
“謝謝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