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王妃被幾個侍女小心翼翼攙扶下轎,王府的車馬轎子停在了妙緣觀門外。義萱聽到道童報信,一路小跑的來到門口迎接。穿着滿族旗袍服飾的舒雅,身子遲鈍,走路時候,用一隻手護着小腹部。
義萱在妙緣觀門口的台階下,給舒雅屈膝行禮,“貧道妙緣拜見王妃!”
舒雅柔和秀麗的臉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義萱快起!”
義萱起身後,走上前兩步,扶着舒雅王妃的一隻胳膊,小心緩步的踩着朝妙緣觀大門台階,朝裡面走去。義萱扶着王妃的時候,不自禁的低頭去看王妃的,微微隆起的丹青色的旗袍,上面緻密的繡滿牡丹花,。
義萱欣喜,上次弘晝說,舒雅生了嫡子永瑛才一歲多,現在又懷孕了。弘晝家,枝繁葉茂,雍正帝,子孫滿堂。一年多前,弘晝又有了三位側福晉,都是雍正帝為了皇族子孫,開枝散葉,選秀賜婚的。到現在隻看到舒雅生了一個兒子,又再懷了一個,說明舒雅和弘晝的感情真的好。
“福晉身體有孕不便,有什麼事,派人喚我來就行了。”義萱關切的說。
“哎,我們夫妻兩個連着兩天朝妙緣觀跑,你不會嫌煩吧?”舒雅王妃歉意的口氣開玩笑。
“哪裡,王爺和王妃待我像家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義萱喜鵲般的喳喳。
“真的,果然你與我們夫妻都投緣,要不是考慮到風評影響到你,弘晝天天都想來你這玩耍,他最喜歡來你這裡散心。”
“王爺給我的妙緣觀贊助最多,我感激萬分。”
義萱引導王妃坐到偏院的貴妃躺椅上,院内栽種各式花朵,貴妃椅後面是花牆般的屏風,有瘦長的竹子簇擁擠挨着,遮蔽了半個天空。微風吹來,丁香撲鼻。
小道士獻茶後,王妃将身邊的雜人都打發走,隻留一個貼身的侍女。舒雅喝着茶卻不說話,隻是盯着不遠處丁香枝頭,一簇簇的淡紫色的丁香花,密密匝匝的開放。
義萱猜出了王妃來訪一定有心事,想到昨天自己光顧着圓謊,說出了雍正帝爺孫三人和煉丹的秘密。當時弘晝臉上就微微發白,很快就平複了情緒。
雖然走的時候,義萱打發他,下一次才告訴他八字用神。但是晚間的時候,義萱翻出了黃曆,看到弘晝的出生八字,才知道自己說話,顧頭不顧尾,踩到了弘晝的死穴。
義萱非常懊悔,上次被雍正帝關進了宗人府,就是弘晝的母妃,借自己的口說弘晝的生日沒有月亮,沒有皇帝命,一下子踩到雍正帝的痛處。這次自己又口無遮攔,不忍心拒絕回答弘晝的疑問,又不能說出自己幫着雍正帝擋龍劫殺的秘密,結果掉進了皇家複雜關系玄學黑洞。
義萱忐忑時,想到弘晝再來時候怎麼解釋。但是沒有想到第二天,懷着孕的舒雅王妃,會親自來妙緣觀。義萱隻好以靜制動,等着舒雅王妃出牌。如果再說錯話,這次不會再被關進宗人府,而是直接上斷頭台。
舒雅王妃,望着長大的義萱臉端莊,不動不說話時候,就像是廟觀裡的佛像。舒雅王妃是一個沉穩有深度的人,她不會先表明自己的問題。她望着偏遠竹枝頭上,碧藍的天色感歎,“蒼蒼竹林寺,杳杳鐘聲晚。”
義萱随聲附和,“王妃,前人這麼寫的詩竹,意境好美。”
舒雅王妃深深的望着義萱的眼睛,話裡有話的說,“我們都羨慕你的生活。”
義萱驚訝的看着王妃,“羨慕我?沒有來京城的時候,我羨慕所有同齡的孩子,有家,有父母親人。”
“那麼現在呢?”王妃扭過頭喝茶,口氣轉折的問。
“現在隻是覺得幸運,好像做夢一樣不真實。有時候我看呂祖的像,就在想,我是否也是在夢中。如果這個夢醒了,我會像他一樣成仙嗎?”聰慧的義萱用呂洞賓夢遊作為擋箭牌。
“呵呵,有意思,那麼你希望是夢嗎?”舒雅興緻勃勃的追問。
“我覺得不是夢,而是幸運,能夠見到皇上,寶親王,和親王,還有了父親,你們對我都太好了,就像家人一樣。”義萱推心置腹的說。
“說的太好了,一家人,弘晝也是這樣說的。”舒雅誠懇的表明态度。
“謝謝王爺和王妃。”義萱站起來認真的一福。
“既然我們都是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今日來,就是……”王妃扶着義萱手,把話說一半,轉頭吩咐貼身的侍女。
“去把我準備的餐盒拿來,還有一箱降真香。”
“是!”
貼身侍女被打發去取東西,王妃在義萱的耳邊低聲說,“昨日王爺回來,整個人就是像是被水泡過,晚飯都沒有胃口吃,一個人早早的吹滅蠟燭歇息了。我陪着他睡覺,到了半夜,看到他一陣陣的翻身,還歎息不斷。”
“王爺病了?”
“心病,我問了好半天,他才傷心嘟囔了一句話,說皇阿瑪早早的放棄他了,在他出生時候就已經放棄他了。”
“啊!”義萱聽後,身子如同被雷劈般的渾身一軟,差一點将王妃拽倒。
媽呀,自己真是記吃不記打,父親婁近垣說,來京師,不要說任何人可以聽懂的咒語,不要參與到皇家任何糾紛之間。可是昨天自己又犯了錯誤,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如果雍正帝知道,她無端的猜測,離間他們父子的感情,說不定大怒之後,整個龍虎山都陪葬。
看到義萱臉色蒼白,額頭兩邊汗如雨下,舒雅明白了,昨天弘晝的情緒是與妙緣觀有關。舒雅鎮定的坐下,認真的擡頭望着義萱,推心置腹。
“我知道,你不易,上次你被關宗人府,弘晝就非常後悔,自責他無心說漏了話。這次他忍着不說,悶在心裡,我猜他不想再拖累你。”
“可是,我昨天真的沒有說什麼?”義萱明哲保身的辯白,現在不能坐實了自己的罪過。
“真的,可是弘晝的樣子,太吓人了,你知道,他好像看到八王爺的影子。”王妃憂心的神情,就像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反射。
“啊,我,我,我想想,我昨天說什麼了,就是佛法作業,還有……”義萱故意東拉西扯,生怕有監視的耳朵聽去了。
義萱内心後悔,昨天沒有給弘晝分析八字,本來想着後面再說,弘晝居然聯系到他自己的命運八王爺類似。這個誤會太大了,想到昨日弘晝說的,她的話決定了他日後的生死,當時以為是玩笑,沒有想到他是當真的。
現在既要讓舒雅把話帶給弘晝解惑,又要不被人抓住把柄。于是機智的義萱恭敬的給舒雅一福,将手臂上的袖管撸起來,雙臂的前臂和上臂都露出青淤色青斑。
“你這是?”舒雅看到紫茄子般的手臂,吃驚的問。
“這是鬼青,本來隻在前臂,後來去給吏部張侍郎家驅邪,鬼青就都吸附到我手臂上了。”
“啊!為啥張侍郎家有鬼青邪氣?”
“他之前監斬賈似芳,是他的歸魂附體報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