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大王身邊的人保密甚嚴，相關事件不可能讓外人得知，所以他确信，對方大概率沒有騙他。

明确了這點，蒙嘉終于稍稍安下心來。他客套地說：“君與我們大王也算生死之交，大王為人最重情義，您有什麼想法，我代為轉達就是了。”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劉徹微笑，語氣很是莊重，“我想請蒙兄代我轉告秦王，隻要秦國肯退兵易水，我燕國甘願俯首稱臣。”

“什麼？”蒙嘉不可置信道。

稱臣？燕國向秦國稱臣？這塊不難啃、卻堅硬無比的骨頭，居然如此輕易就服了軟？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怕是誤聽，蒙嘉又問了一句，“您的意思是，燕國願意舉國為秦内臣？”

劉徹面色痛苦地點了點頭，“正是如此，我此番奉燕王之命秘密赴秦，正是為了稱臣求和。您若還是不信燕國的誠意，就請看吧。”

說完，他将放在身邊的匣子打開。蒙嘉探頭一看，裡面裝着的赫然是一顆怒目圓睜的人頭！

“什麼東西！”

蒙嘉驚呼，失去了往日端着的沉穩氣度。本以為匣子裡裝着的是慶轲要送自己的禮物，卻不曾想會是一顆人頭。

他竟然和顆人頭共處一室這麼長時間！實在是太可怕了，真是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與蒙嘉的失态相比，一路捧着首級來，且始終将其放在身邊的劉徹，簡直淡定的不像話。

蒙嘉見了不由得心生佩服。他努力平複好氣息，擡頭看向劉徹，問道：“這匣子裡的頭是誰的？”

“蒙兄應該知道的。”劉徹的語氣難掩悲涼，“這正是你們秦國叛将樊於期，樊将軍的首級，也是燕國與我向你們大王獻上的誠意。”

“樊於期”三個字向一把鐵劍重重劈在了蒙嘉的腦袋上，砸的他暈頭轉向的。可極緻的茫然後，就是一陣酸楚湧上心頭。

不管怎麼說，這樊於期也曾是他秦國的将軍，是他的同僚，如今落得這麼個下場，蒙嘉的心裡又怎會好受呢？

不過再在傷心也是一時的，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蒙嘉沒空兒在這兒悲春傷秋。他隻是消沉了一小會兒，就立刻恢複如常。

“為什麼要殺他？”蒙嘉問。

劉徹據實相告：“秦王追殺樊将軍多年，想必是恨之入骨，我殺他就是為了取其首級獻給秦王，除此之外，我燕國還準備了一張督亢的地圖欲呈給秦王賞閱。”

“地圖？”蒙嘉來精神了，或者說，每個秦國人都會為能占據更多的土地而感到振奮。于是他追問道：“獻地圖是什麼意思？”

這回劉徹沒賣關子，堅定道：“當然是要把這塊土地獻給秦王。”

蒙嘉撫掌贊歎，“好，好啊！”

身為秦臣，蒙嘉對此感到高興不已，隻是，他還有一事不解。

“燕國既然如此有誠意，慶兄又與我王上相熟識，直接請求面見便是，又何必經我之口呢？”

劉徹聞言垂眸，“就當是為了尊嚴吧。”

“自古以來，以弱侍強都需得卑躬屈膝。我是肩負着使命來的，若自請面見，那叫名不正言不順，自然不配得到禮遇。我此行，于天下有益，于燕國卻是遺臭萬年，個人名聲好壞倒也罷了。若應有的禮遇都蕩然無存，那燕國豈不是要跟着我尊嚴掃地？”

蒙嘉有點兒明白劉徹的意思了，“你是想……”

劉徹颔首，“正是。”

“還請蒙兄代我轉達，燕國使者慶轲雙手捧着叛将的頭顱和燕國的土地請見，隻希望秦王給我九賓之禮和鄭重其事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