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茲克垂眸将它這番動作盡收眼簾,被它這幅憨态逗樂,唇角上揚但鼻尖微動又漸落,面帶肅色擰眉捉住貓爪,拇指蹭過肉墊,帶出一抹濕潤血色。
“你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撞我?”
“喵~喵~”
黑貓心虛錯開緊盯的貓瞳,叫聲也小了些。
阿茲克冷臉将它挖出禮帽,一手就可以貓條似的握住。黑貓見扭動掙脫不開阖眸放棄掙紮也不叫,像是準備迎接可能的悲慘結局。
但許久都沒迎來想象中的傷痛,腰上覆的手掌也隻是将它桎梏住,小心翼翼睜開一隻眼睛,視線相對,阿茲克眼中緊張隻瞄了眼又繼續左右來回翻看,搓面團似的動作卻很輕柔。
好多血,怎麼會全身都在滲血?
“你受傷了?”阿茲克動作更小心對待易碎琉璃般把黑貓放回禮帽,望着兩手血漬蹙眉,“是我撞的嗎?”
“喵。”
黑貓簡短應了聲,縮回禮帽隻露出兩隻濕淋淋的貓瞳。
“雖然不知道你主人是誰,但我要先帶你去醫院,之後送你回家好嗎?”
阿茲克撿起那疊牛皮紙,最上面那張也是尾巴拍過那張,果然瞥見了一道紅棕色幹涸血迹。
手稿可以改天送,治病要緊,黑貓似乎也若有所感,尾巴探出帽檐,軟軟搭在他側腰,但僅是這樣阿茲克都像是觸電般痛呼出聲。
光顧着查看貓咪情況連自己的傷好像都不疼了一樣,肋骨骨折沒紮破内髒簡直是萬幸。
最近的醫院,不,離這裡最近的是教會,繁星教堂有醫生……
穿過一條街道兩個拐彎很快就來到了希爾斯頓區最大的黑夜教堂,繁星教堂。
教堂外表通體漆黑兩邊的高塔寶劍般刺入貝克蘭德蒙蒙濃霧中,阿茲克站在大廳台階前,仰望其中景象。
深邃大廳的最前方是銘刻着黑暗聖徽的聖台,血紅的寶石組成了绯紅之月,周圍用發光的明珠鑲嵌繁星,其餘部分皆是漆黑夜色,遠遠望去一輪绯月映襯群星,绯色光芒下格外神聖。
阿茲克在門口猶豫片刻,側身為來往祈禱人群讓出一條道,但摩擦間他忽感懷中一輕,禮帽在擁擠中掀翻在地,黑貓咻的飛快竄入教堂,在交錯的人群小腿腳邊穿梭,一溜煙功夫便沒影了。
阿茲克禮帽都顧不上撿,撥開人追趕,要是被踩到怎麼辦,已經受傷還沒治好萬一又出什麼事情。
堪堪尋到油滑的黑尾巴,一路道歉從人流中創出一條小路。
跟進大廳,借着绯紅光芒稍微看清前路,止步于聖台前,這裡左右貫通連接不同耳堂,在這特殊環境下小黑貓算是徹底融入,石沉大海般蹤迹難尋。
“你在找這孩子嗎?”
阿茲克心中焦急正欲先随便走一個方向到耳堂尋求教職人員的幫助,但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從黑暗中浮現剝離。
迎着绯月光芒,來者手提一碟燭燈,燈火微弱搖晃,黑色長發,一根樹皮絞成的腰帶束着簡樸亞麻衣袍,其間布滿形形色色補丁,相比起與這奢靡教堂格格不入的衣物,那雙黑色眼睛讓他生起一股甯靜的舒适感,心中一切急躁如同海邊岩石被浪花涔涔拍打雕刻。
她緩緩走出黑暗,全身鍍上一層淡淡的绯紅,但吸引阿茲克目光的是趴在她肩膀上的黑貓。
乖順的沒有一點兒脾氣,不是睡着了,水潤貓瞳半睜斜睨他一眼沒興趣似的馬上收回,繼續閉目,把腦袋懶洋洋搭在黑發黑眼女士的鎖骨上。
“它……它沒事吧?”它好像受傷了。
話未出口便語塞住了,這黑貓不及不僅不像是剛剛狂奔亂竄停下的樣子,身上更是毛發蓬松幹燥,哪還有一點血漬。
褐色眼眸漫出一股難以形容的困惑,目光在一人一貓間徘徊。剛才它看我的眼神,就是它,為什麼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啊,不過阿茲克也并非真正介懷,隻要它活着就好。
“沒事,謝謝你将他帶回來。”
黑發黑眼的女士伸手輕柔撫摸黑貓腦袋,黑貓也十分親昵的将連主動貼上去一通亂蹭。
“他?”
“嗯。”
“這是否說錯了…應該是‘它’?”
黑發黑瞳女士緩緩搖頭,虎口卡住黑貓前爪腋下拎着它靠近聖台。
“喵……”
黑貓被撈起開始像是為了防止它掙紮撲騰使了什麼能讓它聽話的法子,渾身僵硬木偶般,一雙水靈貓瞳倒是轉的很快,望着阿茲克,是否帶有些哀求的意味?
這模樣看的他一陣心軟,不自覺已經往前挪動一小步,湊上去探頭探腦向看看到底要做些什麼。
但黑發黑瞳女士真的隻是把黑貓抱着放在聖台上,僅此而已。
她回頭撞見阿茲克關切模樣,面色不變,淡然開口問:“你想救他嗎?”
“什麼?抱歉女士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
“我姑且算是一個醫生,先來看看你的傷口吧。”
黑發黑瞳女士視線精确落在他肋骨折斷的位置,要不是這位娴靜女士提前解釋了是醫生,他簡直要驚呼魔法了。
“治療過程你不會感到任何痛楚,就當是一場夢,睡了一覺。”黑發黑瞳女士沒有任何走進查看診斷的意思,雙手交握立在聖台一側,黑貓則圍繞她打轉。
聖台位置不高僅到腰間,黑貓既然可以從三層洋房高的位置跳下,這點距離根本沒有任何問題才對。然而黑貓像是懼怕着什麼似乎它面前有一堵無形的牆,阻擋去路。隻好在聖台邊緣躊躇叫喚,用水潤又無辜的圓潤貓瞳依依不舍瞅着他。
“這,它……”
“他已經死了,救他,需要你的一根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