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死了……一直使喚低年級撿球或者打掃衛生。”
“嗯……好像是默認低年級幹雜活。我記得我國一第一次參加社團的時候前輩理所應當的讓我去撿球的時候我直接反問了為什麼。”
“……對方什麼反應?”
“對方被我吓到了,怯生生地說一般情況下都是低年級去幹這種事。”
“居然吓到前輩,雀你果然很厲害。”
“我當時的前輩和你們現在的這種垃圾前輩不一樣。怎麼說呢,她們不是命令的口吻,更像是完全默認這套規則,所以下意識這樣要求我,自然而然完全沒覺得哪裡不對,所以最後反而是顯得我刺頭得過分。”
“可憐。”
我們兩個都暫時陷入了沉默。浮光掠影的河面偶爾飛過幾隻烏鴉,然後停在不遠處的枝丫上,一聲一聲叫着。
“小黑怕我不想打排球了。”
孤爪突然開口,語調很平淡,但也有點低沉。
“不過這樣的社團活動确實沒什麼意思,每次參加訓練大概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在幹雜活。”
曾經的孤爪和我說,如果他覺得不開心的話肯定就會幹脆利落地放棄排球,因為他對此毫無執着心。可是雖然他現在說着類似的話語,我反而體會到他好像并不打算就這樣結束。是因為不想讓黑尾傷心嗎?但是感覺孤爪不是這種有很強奉獻精神的人。
我還在思考接下來應該說點什麼,但是孤爪沒等我,他繼續說着。
“等到明年……不,可能到今年十月份,音駒春高預選賽輸掉的時候前輩們會隐退。不過這樣想想還挺久的……”
這樣說着,雖然語氣仍然包含抱怨,但其實已經在表明自己還是會堅持下去。
“研磨你……更喜歡上排球了嗎?”
“不,也算不上,隻是……”
“隻是比不上遊戲而已。”我提前幫孤爪補全對話,他小小瞪我一眼。
但他接下來的話讓我一愣。
“雖然小黑從沒有說過,但大概是這樣想的。要是我喜歡排球有像喜歡遊戲那樣就好了,我一定會更加開心地參加訓練。不過這有點強人所難。”
“我覺得我頭腦不算差,所以不管是二傳還是遊戲的博弈對我來說都沒有太困難。”孤爪說着可以稱得上有幾分自誇的話,但是他的語氣仿佛隻是陳述事實。
“傳球技術也還行吧,也沒有特别困難,不過……”
“我根本不擅長運動啊。”
孤爪的表情并不沉重,隻是有幾分郁悶,黑色短發垂落額前,再次遮住了那雙總在躲避對視的眼睛 —— 此刻它們正盯着運動鞋上的泥漬。
雖然孤爪總是嘴上抱怨着打排球好累,但是我知道他其實挺不服輸的。他肯定不會去加練,可是安排好的練習份量他也絕不會偷懶,而是咬牙堅持完成。按理來說,一個人持續不斷堅持運動,體能與力量肯定是循序漸進不斷提高,但是在孤爪身上這個規律卻顯現得格外緩慢。不管是身高、體力還是力量,好像都沒有特别明顯的成效。
我聽黑尾說過,甚至孤爪會在每一次精疲力盡的比賽後發一場高燒。
這些都意味着,他的身體天生就是不擅長運動。
“這根本不是我能控制的,有時候看木兔那種人跑幾千米氣都不帶喘,完全無法理解怎麼會有這種人。”
“但是遊戲不一樣,遊戲又不需要動,隻要有手和腦子。”
“拿擅長的東西去和不擅長的東西比喜歡,不是自讨苦吃嗎。”
“……也許也有那種不擅長但還是喜歡的人吧。”我這樣回答,心裡閃過宇内前輩的臉,可是又發覺還是不太對,雖然沒有身高但至少宇内前輩身體素質突出并且彈跳驚人。
“那種人可真可怕。”
孤爪順勢站起,然後活動活動發麻的雙腿,但可憐的我根本無法動彈,隻能靠孤爪把我扶起來,整個場景極其滑稽。
“反正,我應該高中還是會堅持一下,大學就不打了。”
“之後的未來呢?”
“先讀大學吧,然後……好煩不想找工作。我可能會去做點自己想做的事,能順便賺到錢最好。”
我突然很佩服孤爪。
一直以來我雖然知道自己絕對無法成為,但還是向往着像及川、影山、宮侑這種人,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付諸所有的汗水與熱愛。做不到的我即使現在依舊選擇排球但還是惴惴不安,懷疑自己。
但是孤爪他不一樣,他不一定未曾羨慕過黑尾,可是還是能坦白地表達出自己對排球的喜惡,所以未來會放棄,然後走向其他道路。雖然前途未定,但總是有辦法,因為他笃定自己有這個能力。
“總覺得……研磨很帥氣啊。”
“啊?哪裡?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說……”
“我還是沒辦法像你一樣那樣簡單地說出口呢。”
“畢竟雀你這個完美主義,一旦真正做出決定就不會改了,所以在作決定之前總是害怕自己到底正确不正确。這個角度看好沉重,我覺得還是輕松點比較好哦。”
我歎口氣。
我們不知道在河堤邊究竟逗留了多久,隻是看見已經有放學的小學生出沒在附近,吵吵嚷嚷的。
“為什麼我天生是這種性格呢?”我對着湖水發問,就好像時光倒流至四年前,國一的那個暑假,無聊又空虛的我凝視着湖水發呆,引得不遠處打排球的黑尾與孤爪的注意,仿佛一切都沒發生變化。
我沒注意到孤爪偷偷擡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假裝沒事人般轉移視線。
“嘛,反正……我覺得你這種永遠不會回頭的人才能算得上帥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