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讓我回謝家,是我自願要留下來的。”對于蕭凜的質疑她不避不讓,鎮定自若同他對視,明眸澄澈,字字珠玑,“三殿下如今才得了全部的好處,是想要離間我和阿兄吧?”
“呵,離間?”蕭凜真覺得自己這顆真心就是喂了狗,深吸口氣,冷聲道,“好啊,你相信蕭灼當真願意放你走是麼?正好今日謝蘅去往江南道的批文已經落了章,你且看看,他是否真心要放你走!”
今日蕭凜所說的便是謝蘅的這件事,在他看來蕭灼太會裝了,那個人從頭到腳寫滿了虛僞陰測,蕭灼此舉定又其它的籌謀,也就是謝枝意蠢,才會被耍得團團轉。
驟然聽到這句,謝枝意的關注點落在了“批文”二字上,她記得早在宴席的時候蕭灼就提過關于謝蘅調任之事,而今落了章,顯然他并沒有诓騙自己。
“我已知曉此事,除此以外,三殿下還有别的事麼?”
謝枝意清泠泠的眸子望着蕭凜,凍得他一顆心浸透涼意,也看見在她眼瞳中的自己,向來桀骜不馴,卻從未被她放在心底。
他無法否認從她入宮之初對她有過太多的欺淩和憎惡,但那都是因為蕭灼的緣故,并非是她,更遑論後來她被蕭鳴擄走險些出事,也是他第一次摒棄對蕭灼的厭惡一并攜手找尋她的蹤迹。
他是那麼讨厭蕭灼,可是卻因着她的安危頭一次選擇了合作,事後容貴妃詫異追問此事,沒來由的,他想護住她的名聲隻字未提,隻是用了旁的話遮掩過去。
“謝枝意,你從來都不信我,對不對?”
在逐漸撥開雲霧想要看清那顆心,他終于忍不住問出這句話。
謝枝意疑惑地看着蕭凜,他那雙眼分外浸着寒,像天階冷月觸碰不到半分溫暖,可是這和她有何幹系?
從小到大,欺負她最多的就是他,她不相信他不也是正常不過的一件事嗎?
“三殿下,你有你的立場,我也有我的。”
她可沒忘記自己是被蕭灼帶入宮,縱然蕭灼做過太多可怖強硬的事,到底一直在宮裡護着她。蕭凜挑釁的時候是蕭灼護在她身前,事後又報複回去,至于她和蕭灼之間的事情更是兩人的私事,在她看來,蕭凜此番得了帝心,更有了禁衛軍的兵符,眼下卻還要離間她和太子,想要蕭灼身邊徹底無人。
原本隻是對蕭灼的愧疚,眼下又因蕭凜的這番對峙增添更多自責。可她已經做出了決定,為何又那麼不安呢?
終于得了她這個答案,蕭凜徹底無言,他覺得今日過來找謝枝意就是一個錯誤!
少年的傲氣讓他從未低下頭,他的目光驟然轉冷,又恢複到過往高傲的姿态,“謝枝意,那且看着,今後到底誰是對的。”
他怒極甩袖離開再也不願停留半分,剛走到院中就瞧見一人慢條斯理把玩着一株桃枝。
此人背對着他,長身玉立,骨節分明的手指涼如溫玉,桃花在他掌中盛放得愈發豔麗灼灼。
雖然隔着一段距離,但蕭灼既然出現在這裡,顯然聽到了方才屋内他們的談話。蕭凜豁然明白過來,東宮嚴密如鐵桶,就算蕭灼失了帝心,也不代表他不能約束進來的人,今日他這麼暢通無阻,定是東宮侍衛早已得了蕭灼的授意。
憎惡燒灼着他的五髒六腑 ,他緊緊攥拳,寒聲道:“蕭灼,你可真虛僞。”
“還要多謝你。蕭凜,若非你今日來,阿意也不會對我越來越信任。”蕭灼随手扔掉那株桃枝與他擦肩而過,聲音低低隻容他一人聽清。
蕭凜怒意更甚,大掌攥住他的衣領,眼底是噴薄而出的憤怒,“你縱然欺騙得了一時也欺騙不了一世,這一次你故意設局讓自己陷入困境,究竟要做什麼!”
“這件事就無需你來費心,收好你的眼神,孤不喜歡。”
蕭灼冷聲警告,偏偏上揚的唇角盡是濃濃的挑釁意味,蕭凜再也壓不住心底怒火朝他揮了一拳,不留任何力道。
向來武功極好的蕭灼第一次沒有選擇避開,任由那一拳落在面上,狼狽倒地。
還未等蕭凜反應過來 ,身後一道擔憂的聲音落了下來。
“阿兄……”
謝枝意一推開門就瞧見眼前這一幕,驚慌失措小跑到蕭灼身邊将他攙扶着,眼神浸染擔憂。随後,她轉而看向蕭凜,愈發憤怒,“蕭凜,今日你若是來示威的話,東宮不歡迎你!”
蕭凜垂落在腿邊的大掌緊攥成拳,許是太過用力,竟滲出血痕。
他看着動作親密的二人,這一幕深深刺痛他的眼,還有謝枝意對他的抵觸和厭惡,那是多年來積壓的情緒再也不加掩飾。
“蕭灼,我從前以為你好歹算是個人,現在看來,說人都算擡舉你了。”
蕭凜冷冷看着他,言語涼薄,是說不盡的憤怒和惡心,“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