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禾早就知曉花燈的事情,隻是還沒來得及和謝枝意說,聞言,笑着說道:“聽聞今日盛京放花燈,不少人都來湊這熱鬧。說起來先前在江南道的時候瞧見的花燈,似乎都沒有眼前這盞好看……”
不知怎的,就在她提及那三字的時候,沒來由後背竟泛起一陣寒涼,随後瞧見蕭灼眼底似是一閃而過冷冽的鋒芒,在謝枝意望過來的時候再次恢複如常。
這……不會是錯覺吧?
林昭察覺到異樣,下意識攔在了綠禾面前,不動聲色轉移話題,“殿下,臣和綠禾先将東西放回馬車。”
除了林昭,蕭灼也帶了不少暗衛出門,并不懼危險。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想看見綠禾此人。
得到準許,林昭立即攜着綠禾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綠禾不禁嘀咕起來:“怎麼好端端的就要走了呢?手裡頭的東西大可交給護衛便是。”
綠禾心裡頭還記挂着湊熱鬧這一事,林昭的眉宇卻愈皺愈緊,“綠禾,今後莫要再提及‘江南道’這三字。”
林昭一直以來都冷肅着一張臉,但臉色像現在這樣難看還是第一回。
綠禾吓了一跳,腦袋還有些發嗡,“林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剛說完這一句,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是方才蕭灼驟然而起的殺意,蓦然醍醐灌頂,雙腿泛軟,險些站都站不住。
林昭見她流露出如此模樣哪能不明白她已經猜到了大概,但是這還不夠,想要保住這條命,說多錯多,也不要總是出現在人前礙眼。
“綠禾,宮廷并非江南道,你不能一味想着過往的生活。”到底不忍心,林昭還是半透了些底,“既然入了宮,這一輩子,殿下都不會放太子妃離開。”
寥寥一句話,瞬息寒徹心扉,凍的人五髒六腑都在發顫。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也知道當初謝枝意在這場抉擇中始終搖擺不定是為了什麼,可一直以來,她的心态都非常好,甚至想過其它種種,隻是林昭在這個時候将此戳破。
嗫喏着,她終低下頭,“我知道了……”
不單單是林昭,沈姑姑也一直在提醒着這些,或許是平日蕭灼對于謝枝意的縱容才叫她下意識忘記那個人的可怖。
他可是蕭灼,當今太子,也會是下一任的帝王,就算表現溫潤如玉,也隻是對着謝枝意一人而已。
沒了礙眼的人存在,蕭灼心情舒暢,他自是知道林昭那般做也是不希望綠禾受罰。
“阿意,我們走吧。”
蕭灼可不希望将時間浪費在這些細碎的小事上,伸手去牽謝枝意時,她反倒怔了片刻,才緩緩将手遞上去。
但凡細微的舉動他都會警覺,故而心底生出異樣,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溫聲問她:“怎麼了,怎麼看起來心神不甯?”
骨節分明的指節落在她的青絲上,将落在胸前的一縷捋到耳後,瞳孔緊緊鎖在她身上。
謝枝意輕聲道:“你剛剛是不是生氣了?”
眼底的冷藏得更深,瞧上去和風細雨,眸光深邃,“阿意這是何意?”
“我總覺得剛才……綠禾的那句話,你不喜歡。”
謝枝意不是蠢人,她現在相信蕭灼,但蕭灼曾經各種狠戾的做法并不代表随之消弭。
這個位置本就風雨飄搖,有着太多的算計,他的心思重,隻能比别人謀算得更深。
她不會去指摘這些,因為他也是在自保,否則外頭那些蠢蠢欲動的人早就趁機将他撕碎,但是綠禾不一樣,她的心思純粹,對她忠心耿耿,并不會去算計他們。
蕭灼沒想到自己的情緒竟然沒有瞞過她,原想否認,最終還是承認下來,“不錯,我不喜她的那句話。”
擡手,将她擁在懷裡,深情旖旎,“當年你離開了我那麼久,我自是不願意有人提及那些,總覺得……有一日你會為了你心裡的江南将我舍棄……”
未成婚前他就一直在試探着,若非後來謝枝意選擇回到他身邊舍棄了江南,屆時他做出什麼都不足為奇。
但而今,二人成了婚,本該得到的東西應當填滿自己空虛的心才對,可他就像是貪婪無厭的饕餮,總認為這些還不夠。
喧嚣而起無盡的濃烈占有想要将她永久囚困在自己的身邊,從身到心,都應該被占據的徹徹底底。
越是行走在黑暗的懸崖邊上,越該肆意放縱。
蕭灼知道,他已經瘋了,無可救藥。
可是,他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