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你讓我知曉這些。”紀莘道,“可我沒有答應幫助你,你為何願意告訴我?”
梁霈已敷好花瓣,正在用布包裹住紀莘手指,輕輕回答道:“我被困在這裡,身不由己,活得就像一個待價而沽的貨品,我不想看着你也如此。”
熙熙攘攘、人聲鼎沸的街市上,小販們挑着擔子遊走,吆喝聲此起彼伏,街邊的攤位附近亦是熱鬧非凡。
一家賣酒胡子的攤位前,客人稀稀拉拉,與周遭對比鮮明。
攤位前一道身影風一樣地一晃而過,沒走出多遠卻突然停住,那人倒退着走了回來。
賣酒胡子的老丈見有了客人,介紹道:“這些都是我親手做的,随意看,無論挑中哪個,都給你算便宜些。”
陳氿目光在桌上掃了一圈,老丈做的酒胡子雖服飾、神态各異,但皆容貌誇張、滑稽诙諧。
“老丈,若我請您教我做酒胡子的手藝,該付您多少錢?”
老丈擺擺手,“教不了。”
“我學手藝并非為了擺攤售賣,絕不搶您的生意。我會些木工,也算是有基礎,您大可先教教看,若覺得我實在愚笨,再趕我走也不遲,但我保證,錢我依然會照付。”
老丈并不想教,便獅子大開口想将人打發走,“十貫。”
陳氿不假思索回道:“成交。今日我還有事,明日我來找您學手藝,屆時把錢付給您。”
老丈大吃一驚,正想再問陳氿當真想清楚了,卻見另一人風風火火地出現,同陳氿說着話将人帶走了。
來人正是邱常發。
邱常發找到陳氿時已是氣喘籲籲,但沒忘抱怨,“你跑那麼快做甚?你躲着你生父派來的人也就罷了,怎麼把我也甩開了?”
“方才隻覺得晦氣,想走遠些,沒顧上你。”
“我知道你恨你生父,但他現在想找你回去,沒準這是個報複他的機會呢。你想啊,他名義上的獨子,宣國公府的世子,如今已是廢人,廢得不能再廢了,你若回去,以你的聰明才智,取代一個廢人還不是輕而易舉。把宣國公府擁有的一切都變成你的,這不也是一種報複的方式。”
陳氿一個字都不愛聽,“滾。”
兩人說話間,走到了陶記酒肆的門口。
“進去啊,今日是我們做東,應當先進去點菜。”邱常發對站定在酒肆門口的陳氿道。
“你先進去,你把菜點了就好。我在這裡等等紀莘。”
邱常發撇撇嘴,“行,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來見宋常侍的,你就是想抓住機會見阿莘。”
“知道就知道,我又不怕讓你知道。趕緊進去點菜,别在這裡礙眼。”
邱常發沒進酒肆,反而一隻手臂搭上陳氿肩膀,“阿莘是個直性子,看不懂你這些彎彎繞,要我說,你直接向她表明心意不好麼。最差的結果也就是她拒絕你,可就算她拒絕,她也還是我們小報的一份子,你們倆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說不準哪天她就願意接受你了呢。”
“我知道,可這件事需要好好準備,我還在計劃。”
“呦,”邱常發調侃,“鐵樹開花頭一遭,該不會是害羞,不敢表明心意吧?”
陳氿甩開邱常發手臂,飛起一腳,“滾,幹你的正事去!”
不多時後,紀莘到達陶記酒肆,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陳氿。
“你是在等我和邱阿兄,還是在等宋常侍?”紀莘問。
在被韓氏抓去梁家之前,邱常發在紀莘的助力下,打動了内常侍宋培恩,後來突然出了梁季義的命案,與宋培恩的見面被耽擱,今日才終于約上人。
紀莘來此,為的便是見宋培恩。
陳氿回道:“老邱已經到了,他在裡面點菜,我在這裡等你,我們不必等宋常侍,直接去雅間就好。若是在大街上等他,隻怕太招搖,對他對我們都不好。”
“好,我們……”
紀莘話還未說完,突然兩個人走到他們面前,對陳氿抱拳行禮,“郎君。”
紀莘打量了一番這兩個人,都是樸素的短打裝束,健壯魁梧,隐約看得出筋肉隆起,看着很不好相與。可他們又對陳氿很是恭敬,不知是什麼來路。
陳氿在看見這兩人的瞬間,面色便沉了下去,轉向紀莘時又極力裝作無事,“你先進去找老邱吧,我等下便去找你們。”
“好。”
紀莘走進酒肆,回頭看了看陳氿和那兩人,不知為何心中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