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長房,梁霈坐在紀莘房間的美人榻上,和紀莘一起看着宣國公府送來的請帖。
“這請帖不隻給祖母送了一份,各房也都收到了。請帖上不隻提到祖父、二伯父和阿耶,還特意寫明,邀梁府所有女眷赴宴。”梁霈着重念了“所有”二字,“珍珍,我聽說大伯母改了你的籍契,你名義上是梁家的女兒,所以你也會去赴宴的,對嗎?”
“會去的,昨日大夫人同我說過了,讓我自己準備赴宴的行頭。”紀莘道。
梁霈聞言頗感驚訝,看了看正房的方向,又轉回頭看紀莘,“今日布行送了許多布料到瑞松齋,祖母知會了阿娘和二位伯母,讓她們去瑞松齋挑選。我方才過來找你,正巧看到大伯母從瑞松齋回來,帶着不少的布料。我以為那是為你們赴宴準備的,竟然不是嗎?”
“是為赴宴準備的,但隻是為她自己和七娘,與我無關。”
紀莘隻是在平靜陳述事實,但梁霈不知紀莘實際上和韓氏沒有關系,怕紀莘傷心,梁霈勸慰道:“也好,我們赴宴也沒必要盛裝打扮、花枝招展的。我去過幾次這類宴席,可真是受夠了,這次去宣國公府,我隻盼着能快快找到個沒人的地方,讓我能一直躲到散席。”
紀莘失笑,“我也不耐煩這種場合,到時候我們兩個可以一起躲。萬一我們躲得太久,宴席早就散了,府中馬車也忘了我們這兩個大活人,至少我們還能結伴回來。”
梁霈被逗得眉開眼笑,“聽起來好得很,就這麼說定了!”
紀莘和梁霈對視着笑了許久,待笑聲停下,紀莘道:“六娘,謝謝你救我。我感念在心,作為報答,往後我會盡力幫你,也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梁霈聽到紀莘願意幫她,眼中迸發出光彩,嫣然一笑,道:“你肯幫我,未來無論成與不成,我都謝謝你的這份情誼。不過說實話,我出門替你求救,不隻幫了你,也大大地幫了我自己。”
“此話怎講?”
“之前阿娘一直盼着把和宣國公府的親事搶回來,每每不成,她都要怨我不争氣。那日那位郎君闖進來,鬧出那麼大的動靜,雖說後來祖母三令五申,不許任何人談論此事,甚至嚴懲了幾個嘴碎的下人,可大家明面上不提,但誰心裡不犯嘀咕。阿娘察覺到宣國公府的風向變了,所以再也不提親事了,我也終于得了安甯。你看,這可都是你和那位郎君的功勞。”
“那你阿娘是打算再為你尋人家,還是暫時歇了讓你嫁人的心思?”紀莘問道。
梁霈眉目低垂,輕輕歎氣,“自然是再尋人家。我隻能安慰自己,還好阿娘眼高于頂,估計她一時半刻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我的時間還算充裕。”
紀莘心中不是滋味,目光落在梁霈精緻美麗的面容上。
梁霈雖有與生俱來的出衆美貌,但這美貌于她更像是負累,害得她難得自由。
看着看着,紀莘的注意力不自覺地偏了。
梁霈肌膚光滑無瑕,吹彈可破,真是令人羨慕。梁霈好像上了一層妝粉,她的妝粉也太好用了吧,這是哪家鋪子的妝粉?
紀莘心中隐約生出了一個念頭,眼看就要破土而出,卻硬是被一陣叫嚷聲打斷了。
“你給我挑的都是什麼破爛,為何沒有我要的香瑩紗!”
是梁霓的聲音。
紀莘和梁霈走到房間門口張望,正房門開着,剛好能望到正房裡又摔又砸的梁霓,和慌張卻束手無策的韓氏。
韓氏的聲音聽着頗為委屈,“七娘,你也沒說過要香瑩紗啊。”
“我沒說過?就算我沒說過,但凡有眼光的人都知道香瑩紗最名貴,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不給我選香瑩紗,故意讓給二叔母!沒有用香瑩紗制的新衣,我如何去赴宴?我要寫信給阿耶,我要告訴他,你故意阻我的前程!”
“七娘,我沒有啊!”韓氏急得直跳腳,“我看那香瑩紗的顔色不襯你,二弟妹又說她想要,我這才讓給她的呀!”
梁霓暴跳如雷,“你什麼出身,什麼眼光,你懂什麼,憑什麼說香瑩紗不襯我!我告訴你,我必須穿香瑩紗去宣國公府赴宴,你現在就去給我要回來,不然我一定給阿耶寫信!”
“诶,诶,好,我這就去要,這就去!”韓氏說完,急匆匆地跑出了長房院子。
紀莘拉着梁霈走回美人榻前坐下,“梁家此前出了那麼大的醜事,如今才剛剛平息,理應低調收斂些。不過是參加個宴席,梁霓如此折騰,難道是想豔壓群芳?真看不懂她要做甚。”
梁霈歪頭觀察着紀莘的神情,“你當真看不懂?”
紀莘被問得莫名其妙,“我哪裡會知道梁霓在想什麼?”
“珍珍,救你的那位郎君就是過幾日的宴席的主角,對嗎?”
“是。”
梁霈解釋道:“珍珍,那日幾乎全家人都來了長房看他拆門,七妹定然也看到他了。宣國公府突然多了一位郎君,不隻未成婚、健康,還俊美出挑、受宣國公重視,我猜,七妹恐怕是又動了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