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去鎮上有些距離,馮大川找了個去鎮上的牛車,趕車的是個半百老頭,帶着竹帽。
牛車是要收錢的,來回一人是五文錢,兩袖清風的許山年自是拿不出錢來,馮大川也是知曉他的情況,直接替他付了。
“多謝馮大伯,等我有了錢一定還你。”
許山年抱着背簍坐在闆車一角,對馮大川很是感激。
“碎錢,無礙。”
馮大川一句無心的碎錢,讓和趕車的劉伯讨價還價的中年夫郎有些尴尬,瞪了眼身後催促的人,從荷包裡掏出五枚銅闆不情不願的給了劉伯。
上了闆車後中年夫郎在許山年對面坐下,經過許山年身邊的馮大川後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不過沒人理他。
那人也不尴尬,坐下後一雙吊梢眼毫不避諱的在許山年身上來回打量,尤其是許山年懷裡的背簍,眼睛微眯,細長的聲音聽的許山年直起雞皮。
“這不是年哥兒嗎,怎得見了我也不叫人。”
叫人?難道面前這人和原主認識,腦子裡快速回憶,還真讓他想起些什麼,清秀的眉毛微蹙,心底生出些怒意和厭惡,面上卻依舊平淡。
抿了抿嘴,無害的喊了聲:“嬸嬸。”
許山年小叔的夫郎,也就是劉氏,裝模作樣的點點頭:“都是一家人,可莫要生熟了。”
随後又腆着張臉笑道:“年哥兒今個去鎮上是要幹嘛呀。”
呵呵,一家人,還真有臉說,當初搶他們家房子霸占他們家田地的時候怎麼不一家人了,借糧時滿口謊言隻想打發他時怎麼不一家人了,想到那一家做的事,許山年氣的肚子疼。
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讓自己保持冷靜,順便擠出些眼淚,賣慘可憐道:“家裡實在沒吃的了,撿了些藥草想着能不能換些錢然後買些糧食。”
“呀,這麼可憐的嗎,年哥兒辛苦了。”
聽到許山年的背簍裡是些草藥,劉氏肚子裡的彎彎道道也就消了,他還以為馮大川這村裡最厲害的獵戶分了什麼好東西給他,一些草而已,能換什麼錢,真是餓瘋了。
“沒辦法,再不找些吃的我和小豐都熬不下去了。”
說着許山年擡手擦了下眼淚,然後擡着張營養不良黑瘦黑瘦的臉希翼的看着劉氏:“嬸嬸看在是一家人的份上,能不能分些糧給我們,隻要一點點就好。”
“年哥兒說什麼話,你們兄弟倆早分出去了,怎得能找我們要糧。”一聽要糧,劉氏面色一變,連忙和許山年兄弟倆撇清關系。
“嬸嬸…”
“沒糧!别叫我嬸嬸!我家孩子都不夠吃還要給你們?想都别想!”劉氏絲毫不在乎闆車上其他人,盡顯刻薄。
其他人早就知道劉氏是個什麼人,對此沒多大反應,隻是看到角落裡默默擦淚的許山年唏噓不已,沒想到當年被趕出許家的哥倆能堅持到現在,也算是厲害。
對于劉氏的變臉,許山年趁着擡手擦淚時偷偷翻了個白眼,然後繼續裝單純無辜默默擦淚,外人看來,就是一個被親人傷透心的可憐哥兒,不一會兒闆車上便傳來七嘴八舌的聲音。
“劉氏啊,你們占了人許老大的田,給人家孩子分點糧也是應該的。”說話的是一位上了些年紀的婦人。
“是呀是呀,那可真是好大一塊田啊。”旁邊的夫郎跟着攪和,眼中帶着嫉妒,畢竟誰家不想白白多有一塊田。
“你們胡說什麼!那地是我家漢子和兒子種的,憑什麼給他們分!”
婦人還想說些什麼:“你這就不對了……”
“什麼不對,我家的事用不着你個看不住男人的老婆娘管。”劉氏急起來什麼話都說的出口,咬着牙惡狠狠的頂了回去,絲毫不怕對方要吃人的眼神。
婦人的相公确實是個不争氣的,村裡人都知道,如今被劉氏當面說出,闆車上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村裡的夫郎媳婦可不是鎮上城裡那些大家閨秀,每天除了忙活一家人的吃穿最是八卦,戰鬥力也極強,劉氏話音剛落,闆車上的夫郎和媳婦們便嚷嚷起來,剩下的一兩個漢子很是尴尬。
本想安慰許山年的馮大川無意間瞥見許山年嘴角勾起的弧度,想要說的話又吞了回去,眸光微動,看來這小哥兒是故意的……
也好,總比以前被欺負了隻會傷心難過的往肚子裡吞牙來的好。
許是被闆車上的男人女人吵的心煩,趕車的劉伯狠狠揮了幾下鞭子,拉車的牛又快了些。
牛車停在鎮口,定好未時返程。
車子剛停好,争吵鬧騰的夫郎媳婦便散了開,來鎮上一趟不容易,他們還有很多事要辦,當誤不得。
許山年和馮大川兩人一個賣藥一個抓藥,下車後便直奔藥鋪。
馮大川給林雲抓藥的藥鋪是鎮上最大也是最好的藥鋪,懷民藥鋪。
許山年背着背簍跟着去了。
藥鋪生意很好,大堂裡站滿了人,兩個坐診先生面前也排了不短的隊。
許山年和抓藥的馮大川招呼了聲便自己在大堂轉悠起來。
見到有人同樣是來賣藥材的,許山年便湊近聽了聽,卻發現店裡的小童很是敷衍,挑三揀四不說,收購價給的也低。
眼睛微眯,許山年暗自琢磨起來。
馮大川抓完藥後許山年的背簍依舊是滿的,馮大川有些疑惑:“不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