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叫住,許山年早有所料,沒拒絕,跟着人去了二樓最東邊的雅間,路上瞧着店員的态度,便知這去見的應當是茶樓的高層,不過沒想到對方這麼年輕。
“公子,人帶來了。”
“嗯。”坐在窗邊,身着月白色銀絲暗紋錦袍的俊朗公子輕聲應了一下,沒了後話。
主人家沒發話,許山年也就老實站着,看着對方泡茶的動作行雲流水優雅矜貴,便知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不過許山年心中卻想着待會兒去布莊給李慕也買幾身好布料,穿在他身上肯定不比面前這位差。
清雅微澀的茶香漸漸散出,許山年一個不懂茶的都知道這茶不普通。
“小哥兒請坐。”
湯色清亮的茶水被放在對面的座位,許山年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坐了過去,兩人一時無話。
男子端着茶杯神情淡然,側頭看着窗下,講書的又換回那位老生,講的是聽了不知多少遍的故事,實在無趣。
“小五。”
輕輕叫了聲,身後側站着的人便心神領會的去關了窗,樓下的聲音被隔絕個淨。
進屋這半響,男子終于看向請來的客人。
“這茶如何?”
一口未喝的許山年笑容端正,脫口而出:“好茶。”
面前這哥兒分明連茶杯都沒碰過,可這話說的又理直氣壯,不知想到什麼,男子低聲一笑:“你倒是有趣,怪不得能講出有趣的故事。”
“我是有趣,但故事是我從旁處看的。”
“哦?”
“外公是教書的,我小時候跟着看過不少雜書。”面前的男子俊雅溫潤,可許山年總有種稍不注意就會被對方套的底朝天的感覺,心中更加謹慎了些。
“雜書?不知叫什麼名字。”
“忘了,小時候看的,現在也就隻記得故事了,而且那書也早沒了。”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
看着面前淡定喝茶的男子許山年有些後悔了,和商人打交道太難了,這人明明是想從他這得到那些故事好用在茶樓,可又不願直說,探來探去的,現在又裝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樣,哎,賺錢真難。
對方打太極,許山年隻得跟着,裝作無知好奇:“公子可是對新奇故事感興趣?我可講給你聽,而且我還知道不少呢。”
狹長的眸子微眯,男子細細打量着面前的哥兒,明知對方是假笑試探,卻意外不讨厭,比那些花言巧語狡猾可恨的老家夥們順眼多了。
指尖在桌面輕輕敲打,發出很小的聲響,忽的那張俊逸帥氣的臉上露出淺笑:“那就麻煩哥兒了,不過我也不免費聽,一個故事十兩如何。”
“十五兩!”對方都這樣了,許山年也不裝了,大膽加價。
“成交。”
“……”完了,加少了,男子爽快從容的樣子讓許山年心裡憋屈,第六感告訴他,他被坑了。
面前三四個男子奮筆疾書,許山年面無表情機械的講着,越想越覺得男子心黑,他家茶樓一壺最次的茶水都能賣一兩,客源又多,還有那些精緻的點心,粗粗算算就知道這一天收入不少,以後換成他這些故事,能留不少客,肯定賺死!
不過許山年也留了個心眼,隻講了幾個很短的神話和聊齋志異,至于那些長篇名著,看以後合作。
一口氣講了七八個故事,許山年打住,端起那杯涼透的茶水喝下:“今天就這麼多吧,其他的有些想不起來了。”
是真想不起來還是不願說,大家心裡清楚,不過男子也不生氣,擺擺手讓那些人下去。
拿過小五手裡的錢袋,親自遞給許山年:“哥兒辛苦了。”
虛僞!說這些還不如給我漲些錢!許山年心中吐槽,面上去依舊笑着:“不辛苦。”
呵,那貓眼忽閃忽閃的,心中定是沒想什麼好事,徐卿忱見慣那些爾虞我詐,許山年這些小伎倆自是瞞不過他,眼中染上幾分笑意,故意逗弄:“這些故事,别家茶樓應當不知曉吧。”
這話許山年聽的刺耳,這分明是不信任他,怕他把故事買給别家,當真是,氣死人了!
深呼吸保持平靜,嘴角扯出完美假笑:“應當是不知曉的。”
“哦,那就好。”
許山年越是生悶氣,徐卿忱就越是感到有趣,不過可不能把人逼急了,這小家夥機靈的很,應當還有不少驚喜,這些新奇故事送回京,可是能賺不少。
許山年要是知道自己的那些故事是放在京城那寸土寸金的地方用,怎麼着都要讓男人給他加錢!
“我家裡還有事,就不叨擾了。”說完許山年便要離開,哼,虧他第一眼還以為是個謙謙君子,這分明是個黑心商!
“小哥兒且慢,可否告知姓名。”
做個生意,問什麼名字,不過許山年急着走,還是說了:“許山年。”
“山年?好名字。”
“住山不是年,看雲既是仙,你家長輩是希望你平安淡然度過一生。”
許山年敷衍的嗯了一聲,前世他不知自己名字是否有這個祝福,但記憶中原主卻是的。
哥兒的情緒忽的變得有些低落,徐卿忱沒再過問,隻道:“徐卿忱,以後再來茶樓報我名字即可。”
“知道了。”
“小五,送客人下樓。”
雅間再次變得安靜,徐卿忱又恢複到往日的清冷,不一會兒,房間裡再次響起翻看書頁的聲響。
“少爺,送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