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菲娅朝瑪琳望過去:“把你看到的,都說出來吧。”
瑪琳低着頭,手指絞着圍裙,不敢看房内的任何人,她畏畏縮縮地應道:“好,好的,小姐。”
“我……我是第一次來……賽羅尼爾領的侯爵府,因為……因為太興奮了,所以我……所以我……”瑪琳的聲音逐漸低下來,她摳緊自己的手,“所以我想到處走走……”
“結果……”她的聲音帶上微弱的哭腔,“結果……我不小心迷路了,我……我……”
她忽然擡起頭哭着問維菲娅:“小姐,小姐您會覺得我失職,覺得我太笨,解雇我嗎?”
衆人的視線一下子望向維菲娅,隻見她微微一笑:“瑪琳,當時是你的休息時間,你沒有失職。”
“真……真的嗎?”瑪琳滿懷希望地笑起來,她伸手抹掉自己的眼淚,“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哦!哦對!”像是突然又想起她為什麼在這裡,她又開口,“我迷路了,我就在裡面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個很空曠的地方,我……我看到……”
她捂住自己的嘴,眸中滿是害怕:“我……我看到侯爵大人渾身是血,他,他一直在爬。”
瑪琳止不住顫抖,她望向維菲娅,試圖從她的眼睛裡得到些許勇氣:“大人……大人的身下,都是血……都是血……我還看到……看到……”
她僵硬地看向瓦霍利安的方向,看到他略帶懷疑又審視的目光,她不禁懼怕地退幾步,她雙手攥緊自己的領口,因為害怕淚水不由得流下:“瓦霍利安少爺……少爺……殺死了大人。”
她發顫的手指向已經在巴倫手上的,屬于瓦霍利安的劍:“就是,這一把。”
話罷她忍不住蹲下抱住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抖。
維菲娅的視線從瑪琳身上移向瓦霍利安:“哥哥,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瓦霍利安穩住自己的呼吸,那個時候,明明不會有人才對。
“我那天根本就沒離開房間,而且一個膽小的女仆,居然有膽子在貴族的府邸到處亂跑?”
聞言維菲娅面色不變:“嗯,哥哥你說得對,這個問題我也問過瑪琳了。”
她瞄向已經陷入自己世界的瑪琳:“你看她都已經害怕得說不出話,就由我替她回答吧。”
她擡起眼凝視瓦霍利安,開口:“因為她小時候有個好朋友,經常和她一起玩冒險遊戲,她們約定好,每到一個新地方,就要進行一次冒險,至于哥哥……哥哥,有人可以證明你沒有離開房間嗎?”
“還有,哥哥的劍。”她忍不住笑出聲,“總不能是你親自交給别人的吧?”
侯爵府裡誰不知道,瓦霍利安的劍隻由他自己碰。
有人證,也有物證,可維菲娅知道,他不會輕易認罪。
“我為什麼要在這樣顯眼的日子殺害父親?”
面對他意料之中會出現的問題,維菲娅歪歪頭:“這就要問哥哥了,哥哥為什麼要在這樣顯眼的日子殺害父親?”
“哥哥,你知道魯吉恩嗎?”
她不僅要把他釘死在殺父的罪名上,身敗名裂,她還要侯爵背負罵名。
她很公平,總不能因為侯爵死了,就什麼都沒他事了。
話題跳脫地太快,瓦霍利安沒有說話。
維菲娅擡起手指尖輕輕一動,收斂神色,嚴肅地開口:“哥哥,你有罪。”
幾個騎士應聲上前控制住掙紮的瓦霍利安,一把踢下他的腿,讓他不得不跪下。
一向平靜的臉上不由得漲紅,這對他來說實在是屈辱,給維菲娅下跪,在這樣的情形下下跪。
“維菲娅!”話還沒說完,卻因為擡起頭看清眼前的一幕徹底變了臉色。
不可能!他滿目震驚,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維菲娅愉悅地欣賞着他神色的變化。
昨天還尊貴高高在上的貴族少爺,今天成了掉落泥潭的罪人。
不,不對,他早就在泥潭裡了,正是因為他在泥潭,所以他才會忍不住,把“維菲娅”推下更深的深淵。
欣賞他人比他更為不幸的痛苦,令他詭異地找到快樂。
他會每次在“維菲娅”被侯爵毒打之後,去觀賞“維菲娅”渾身是血的模樣。
他以為他藏得很好,他以為“維菲娅”不知道。
“維菲娅”知道,因為就在那天被哥哥冤枉她撕壞書,被侯爵鞭打吊在半空,忍着劇痛微微睜開眼的時候,她看到了哥哥。
一向喜怒不在臉上的哥哥,滿目癫狂,一點點地欣賞着她身上的傷。
他在為她痛苦而感到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