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愛。
原來雲止的心思是那麼的細膩,思念一層層剖開,是那麼柔軟。
她突然很恨自己。
恨自己殺了雲止那麼多回。
恨自己在靈池裡抱雲止抱得不夠緊,讓她化作一團煙,躲在角落裡将心活活掏出,升起業火将心毀去。
雲止承受了她太深的惡意。
她真該死,她該代替那顆心髒被雲止的業火燒成一團灰。
昆瀾的眼睛開始濕潤,心也跟着糾痛起來,她甘願沉溺在這痛苦中。
雲止的痛要比這強烈多少倍,才甯願舍棄掉這顆心也不讓它繼續痛下去?
閉目感受着由思念衍生的多層的、漸進的情緒,她仿佛多靠近了雲止一點點。
思念的盡頭是更加堅定的思念。
七情六欲皆能自如轉換,原來神魂裝在魔身裡,是那麼新奇,那麼美好。
她想知道雲止身在何處。
念頭一起,她看到雲止在濟世宗造丹峰的診室的床上,身旁坐着江玉淇,對方并未發現宗主的殼子裡已換了一個靈魂。
雲止的頭上環了一圈江玉淇診斷所用的魂絲,面上并無太大情緒反應。
很好,雲止也很适應她的身體,表現非常鎮定。
昆瀾不再窺探。
注意力回歸自身,她從枕底取出一個四階魔方。
她曾解開過人間工匠費盡各種巧思的設計的魯班鎖,隻是稍微研究了一下六面魔方的色塊分布,立即想到了解法。
在一波快速且流暢的左右上下橫豎扭轉中,六彩魔方被複原到了每一面都是純色。
咔哒一聲,似是機關被解開的聲音。
魔方的零件從四周開始散落,化作一片片花瓣,散發出沐善身上獨有的紫薇花香,像五顔六色的小型花雨一樣落在枕面上。
她的手心隻剩一顆珠子。
昆瀾認得這是一顆記憶珠,摸到珠面上有一個異常的凸*起。
她用食指輕輕一按,竟能按下去。
記憶珠像是被激活一樣,在床側的空曠地帶投射出畫面。
她扭頭去看。
是雲止找沐善醫治心疾的場景。
雲止一身樸素的白衣,沐善則僞裝成她,穿着她最常穿的那一套濟世宗藍色宗主服,僵立在原地,不苟言笑。
雲止在練習如何靠近她,且盡可能不受心疾影響。
一遍又一遍,回到原點,再向前。
有時會卡在某一步上,滞留不前。
是心障在阻止雲止向前。
不知何故,雲止的身上突然冒出很重的血煞之氣,清亮的雙瞳也被染成了血色,并喃喃自語:
“昆瀾死了……就能陪我了。”
十二柄大乘期武器被她召至空中,似乎在從中選擇一柄順手的武器。
畫面到此處戛然而止。
看完這段記憶,昆瀾滿意的笑了。
雲止不僅對她動了殺念,且落到了實處,挑選武器的模樣是那麼的專注且投入。
她夢寐以求的事——被雲止親手殺死,竟然真的被雲止付諸了行動!
被雲止選中為複仇對象。
被雲止選中。
被選中。
這種感覺,讓她血脈噴*張!
昆瀾的清明台内,沉睡在蓮座上的魔念被她顱内噴*張的熱血給淋醒,被燙得渾身一激靈,睜眼就見到了心心念念的雲止魂絲。
紫色的魂絲和雲止本尊一樣耐不得熱,直接軟倒在它身上,一潑潑熱血像是軟骨散,漸漸消融魂絲的反抗之力。
金色台面上的白色蓮花已被熱血澆出紅豔之色。
沐善這份禮物可謂是送到了她心坎上。
記憶珠留存的片段已全部呈現,畫面定格在雲止殺意滿滿的那一刻,雲止面前所有的武器突然化為雲煙,連僞裝大師沐善也原地消散了。
隻剩血煞之氣發作的雲止。
這種血煞之氣不是記憶珠中某一個場景投射,而是儲存在記憶珠中央,從當時的雲止身上提取的真正的血煞之氣,在記憶定格時被全部釋放了出來。
昆瀾第一次直觀的看見雲止面臨的是何種心障。
心障對雲止說:
“昆瀾說不定還在靈泉殿内泡澡,不如放幹她身上的血,讓靈池成為第二個血池。她的屍身可煉作傀儡,你不需要她有思想,她能一直陪你,這就夠了。”
昆瀾深以為然的點頭,這種報複手段确實比千刀萬剮把肉喂給阿花有創意的多。
接下來她連雲止的心聲也能聽到。
譬如:“昆瀾死後,神魂可以住進我的眼睛裡,體内的魔念可以放入屍身傀儡中,傀儡會對我沉迷,永遠滿足我的愛欲。”
分工相當明确,神魂、魔念和傀儡各司其職,能一起滿足雲止。
雲止甚至願意讓出自己的眼睛,供她的神魂居住,讓她的魂魄不至于無家可歸,何其令人感動。
而且雲止承認了,對她有愛欲。
愛在前,欲在後。
她簡直幸福到升天。
再譬如:
“昆瀾的神魂擺脫魔念,恢複到以往的無欲狀态,隻能透過我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身體被改造成傀儡,和我一遍遍的交歡,卻無能為力,多好的報複呀!”
這話讓昆瀾流出了兩行鼻血。
怪不得雲止不願與她玩花樣。
雲止原來有那麼狂野奔放的一面,隻敢壓在心底,不敢與她細說。
雲止喜歡三人行,她需要分飾二角,一個與雲止激情,另一個高冷圍觀。
在腦中演習了一遍,昆瀾捧着臉羞得不行,可能後背也紅成一片了。
雲止可真是愛慘了她,怎麼連報複手段也那麼溫柔。
她這是在受罪嗎?
她這是在享福!
昆瀾體内的魔念從清明台的蓮座上跳下來,從她的靈台内飛出,化作一團黑色魔霧,把外溢的血煞之氣全部囊入霧中。
吸食完血煞之氣中濃烈的情緒,它又縮成一個小點,跳入昆瀾的眉心。
好飽,好醉,好滿足。
魔念暈乎乎、晃悠悠的跳回清明台,與雲止的魂絲一同入睡。
它總是忍不住,魂絲又暈了過去。
魂絲的本尊何時邁入大乘中期,體力還是太差。
被榨幹最後一絲利用價值的記憶珠變成一抹流光散去。
枕套被她的鼻血弄髒了,塗藥期間需謹遵醫囑,不能動用力量,也就用不了清潔術假裝無事發生。
第二天佳夢為她塗藥時,該怎麼向對方解釋呢?
先将枕頭翻個面。
如果藏不住魔主特有的血腥味,就說白玉膏太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