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舒意袖子還在寒崇手裡,他不撒手,她隻能清了清嗓子:“隻是與殿下來時說起花朝節,偶然想起曾在南地見過一種糕點,名曰鮮花餅,雖與百花糕同為用花入食,制作方法卻是截然不同。此餅乃是将單種香氣馥郁的花瓣蒸熟制成,嘗來滿口留香,又因着用花不同,香氣口味也各有千秋。好比南地常用的是徘徊花瓣和菊花,一個濃郁,一個淡雅,都别有一番風味。正巧今日萬春别院百花盛開,殿下便一時興起,也想拿其他花做來試試。”
說罷,她低頭望向小太子,目光真切期待。
小狐狸,想诓她先開這個口,那是萬萬不能的,倘若是不得人喜歡,豈非她擔責?
後者似是沒想到話頭又推就回來,眨巴了幾下眼,最後才偏了頭正身接道:“是,舒意姐姐說得是,本宮也是頭一次聽聞鮮花餅,想着與這花朝宴并不沖突,隻是畢竟是新鮮主意,不好勞煩大家,陶夫人若是覺得不合适,我可以與舒意姐姐單獨試試!”
好家夥。
晉舒意覺得這小太子委實是賴上了自己,而且還無賴上了。
說是不勞煩大家,實則他這般身份,哪怕是陶夫人萬般不願改變皇後娘娘定下的流程,也得給些面子。
這送上門來的馬屁能不拍麼?怎麼也得分派些女眷來陪着一起,至于原本的百花糕,剩下的人按着老法子做就是,總歸是錦上添花的事情,何樂不為。
果然,陶夫人幾乎是一口就應下了,熱情引着人入院。
任徵沒着急進去,似是放心不少,道是要回去給皇後娘娘複命便走了。
時辰尚早,晉舒意走在陶夫人身後,邊上跟着小太子。
陶夫人一面将他們帶進休息的殿中一面歉意表示要再行出去迎客,稍後會命人前來相陪。
晉舒意自是不在意的,等人一走,她便就瞧住了面前人。
寒崇正端了棗茶,察覺對面視線,垂了眼不動聲色别過身子。
到底是太子,晉舒意沒直接戳破他,隻是見得他分明心虛模樣,款款過去也坐下:“殿下,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
寒崇一口喝到了棗,就這麼飽着嘴點點腦袋,無辜極了。
果然還是個小孩子。
晉舒意無奈:“殿下,太師究竟給你布置了什麼作業?我能幫你嗎?”
“那不成。”寒崇咽下口中的棗,好在是剔過核的,就是咽得急還有些卡嗓子,“若是太師發現本宮作弊,又要罰得更狠了。”
“……”晉舒意啞然,片刻随口問道,“昱王很兇麼?”
“那是自然!他可比太傅狠多了!”
竟是聽出畏懼來,晉舒意失笑,看來他是當真忌憚這個太師。
她忽又想起以往給書铖找老師的時候,外祖就說過,請老師就要請嚴厲的,這樣的老師教起學生來才敢于懲戒。
寒崇是太子,敢對太子下狠手的,豈非是連陛下都要敬三分的人物?恐怕光有學識還不行,年紀上也必得是個老學究才是。
可能是因為方才統一過戰線,此番小太子也沒了初見時候的沉穩,顯得活潑不少:“不說他了,對了,舒意姐姐,你姓什麼?”
晉舒意斟茶的手指一頓,瞥見小太子坦蕩的目光,像是絲毫未發現這問題的不合理。
她莞爾:“原本姓晉。”
“喔。”小太子點頭,“本宮叫寒崇。”
他說得理所當然,怕是沒想過太子名諱等閑無人會直呼的。
晉舒意卻不能不領情:“好,我省得了。”
二人正說着話,外頭傳來通報聲,道是陶家小姐過來。
既是陶家的,便也是今次花朝宴的主家,晉舒意不覺就起了身,反觀方才還吃棗的寒崇,此時已是矜貴坐好,頗有些氣勢。
他倒是能唬人。
“戶部尚書之女陶夏知,參加見太子殿下。”
“陶大小姐免禮。”寒崇道,這才放下杯子起身。
陶夏知個子高挑,望向他身側的晉舒意時微微矮身:“這位便是任小姐吧?”
晉舒意還禮。
“今日院中人多,若是殿下不嫌,便由我來給殿下作陪,”陶夏知道,“任小姐也是剛回京不久,若是有不便之處,尋我便好。”
“舒意謝過小姐。”
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來了不少女眷,此時大多聚在花亭内,不時有說笑聲傳出。
陶夏知沒有帶他們過去:“附近有一處能瞧見花園全貌,殿下應是喜歡。”
晉舒意原就是第一次參加這般場合,自是不清楚有什麼區别。
不想袖子又被人扯住了。
趁着前頭人領路,晉舒意低頭低聲問:“殿下是想去花亭?”
“熱鬧點。”寒崇無聲動唇。
“殿下?任小姐?”陶夏知回頭。
晉舒意趕緊扯回自己的袖子,笑道:“陶小姐,我剛剛回京,許多人還不認識,來前父親特意叮囑,于情于理總是要同大家打過招呼的。”
陶夏知似乎有些意外,她第一時間望向寒崇,隻見後者想了想道:“既如此,本宮就陪舒意姐姐去瞧瞧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