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曉得這樁事壓在他心頭多久了,火藥一般,就怕哪天突然會被引爆。
結局委實是叫人意外,直到見得任徵重新回位,衆人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倒是昱王,他忽然轉首道:“陛下,微臣不勝酒力,想先去休息。”
一口罷了,寒崇腹诽着,面上端得如常。
“哎,今日花朝節,總該是要用過百花糕。”帝王自知是做不成紅娘了,轉而道,“今日這百花糕,太子也有參與,你是太師,不若嘗過再走?”
說罷宮人端着盤子列隊于殿前。
男人廣袖下的玉扇一提,他掀眼望向太子。
寒崇一愣,猛地看向晉舒意那盤,他做的記号還在。
他盯得緊,倒不僅是為晉舒意擔心了,有他父皇這句話,他豈非是也一并被火烤着呢。
這都叫什麼事。
“陛下說得是。”不想,從來不好說話的人竟然應了,不僅應了,寒崇一轉頭,就瞧見自家太師甚至笑了,而後,玉扇精準點中了那盤梨花糕,“那微臣帶一碟就是。”
“也好。”帝王點頭。
男人颔首:“陛下,娘娘,微臣告退。”
——造孽啊。
這鎮國侯府今日是跟太師犯沖吧!
官眷這邊也是有人留意着前邊情況的,一聽說昱王殿下直接帶走了一碟,大家紛紛都好奇起來。
“昱王嘴巴那麼毒,可别是帶走我做的那盤啊。”
“就是,他若是不滿意,但凡說出什麼來,往後我們在京中可就沒臉了。”
“老天保佑……”
晉舒意已經自我安慰了許久,如今聽着旁人念叨,卻覺一句句都在打她臉。
若是她們做的都需要擔心如斯,那她豈非是不能活了?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當真是她的那份被帶走——
“看任小姐模樣,似是胸有成竹。”
晉舒意看去,是陶夏知。
“聽聞任小姐生長于江南,今次又是任小姐主張,想必是在糕點一道頗有心得。”陶夏知微笑說着,“我們倒是還沒瞧過任小姐的百花糕呢。”
晉舒意多瞧了她一眼,老實道:“我做得不好,丢人現眼得很。你們不見也好,怕是見了得笑話我呢。”
“任小姐竟是這般謙虛。”有人也笑。
“就是啊,任小姐的點心我們都沒見過,怕不是得一鳴驚人吧!”
“是呀是呀!”
……
講真,晉舒意甚至有些分不出這些是真誇還是捧殺,隻想着這勞什子的花朝宴趕緊結束才是。
待女眷們起身去樹上挂彩箋賞紅,不時有宮人打前殿過來傳賞。
一時間,衆人哪裡還有心思祈福,說是賞紅,實則皆是留意着院門處。
宮人也是跑得勤,晉舒意算是看明白了,這賞賜有的是朱钗,有的是玉簪,總歸是不落一人,主打的便是一個大家同樂。
當然,也是有區别的,好比那陶夏知,不僅被賞了一斛珠,甚至還被傳去前殿面聖謝恩,風頭無兩。
待人回來,衆女眷更是紛紛道喜,晉舒意卻見她笑得平和,寵辱不驚的模樣。
果真是大家閨秀。
感慨之餘,她不禁為自己擔心起來。
賞到現在便就她一人剩下。
結果太明顯,看來她的梨花糕便是被昱王帶走的那個。
院中姑娘們談起他來都古怪得很,像是不好惹的,可按理說,他一個王爺,也不必要為了一盤點心,特意回來将一個後院小女子羞辱一番吧?
“任小姐不必擔心,其實昱王殿下隻是喜歡實話實說,并不會有意叫人難堪。”不知何時,陶夏知已經走過來與她立在樹下,她擡起頭,将自己的彩箋紅繩挂在樹上。
她這話聽着沒什麼不對,可又哪裡有點古怪,隻是晉舒意無暇多想:“謝過陶小姐安慰,我沒事。”
“那便好。”
院門外,有人過來:“請問梨花糕是出自哪位小姐之手?”
衆人瞧去,卻發現并非宮人,而是個侍衛模樣。
“是玄枵!昱王近衛。”不知是誰提聲認出。
晉舒意心口莫名蹦跶得厲害,暗自打氣後才敢出列:“是我。”
“小姐的點心獨特,昱王殿下有賞,”近衛說着捧起一把玉扇,“隻是殿下來時未帶旁物,便請小姐先收下玉扇,待回京後再執扇來昱王府兌賞。”
身後的驚呼聲卻是比晉舒意更先,叫她愣了一下。
那近衛倒是無甚表情,公事公辦地将玉扇又遞了一道:“小姐收好。”
“謝……謝過殿下。”
玉扇落手,沉甸甸帶着溫涼,是好玉。
晉舒意下意識想着,一擡頭,那近衛便已經退去。
倒是衆女眷紛紛上前:“天哪!這真是昱王殿下随身的玉扇!我見過!”
“任姐姐,你原來做的是梨花糕?”
“任姐姐,這梨花糕常見得很,又該如何才能做得獨特?”
“還請姐姐不吝賜教!”
…………
“……”這怕是,教不了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