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徵被請下車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不把穩。
一來他昨日仔細問了問關于那梨花糕的細節,不問不知道,一問人都傻了,更确定了這賞是禍不是福。
二來是請他入内的竟是昱王殿下的親衛玄枵,這也是個人物,幾乎寸步不離主子,亦是整個昱王府内地位僅次于昱王的人。
他不禁捏了捏手裡的扇子,覺得實在燙手。
昱王府内處處都安靜得很,任徵也是頭一次進來,拘束極了,他扶着膝蓋坐在前廳,不多久就見玄枵端了茶來。
“侯爺慢用。”
這更是恐怖了,他何時受過昱王這般禮待,不是,應該說,他今日之前跟昱王私下就沒曾說過幾句話,還回回被怼得還不上嘴。
俗話說,事出反常必有妖。
“侯爺喝茶。”
“啊!好,喝茶,喝茶!”任徵趕緊端起茶盞。
不想甫一入口,差點就卡了喉嚨。
“咳!”他趕緊蓋上蓋子,不好反應太過,隻趕緊擱下,“好茶。”
玄枵沒說話,卻是忽然讓開道去。
不誇張,任徵覺得門口站着的男人臉黑得比之剛剛入口的苦茶更甚。
然則他不敢耽擱,趕緊就起了身作揖:“昱王殿下。”
那人似乎是連一步都不想再跨進,就這麼立在門口,半晌才涼涼問:“侯爺是回家的路都認錯了?”
來了,這不就來了麼。
任徵隻作不知其中嘲諷,笑着道:“今次是特意來拜訪殿下的。”
“喔。”門口人一聲之後,卻是看向邊上的玄枵。
後者趕緊低頭:“屬下知錯。”
任徵一愣,立刻就悟出道理:“殿下勿怪,今日本侯是替小女來歸還侯爺東西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隻覺掏出玉扇的下一刻,對面的目光更淩厲了幾分。
他将玉扇捧起:“小女初來乍到全不知規矩,且于蒸糕一道實在不精通,若是昨日的梨花糕驚擾殿下,還請殿下勿怪。”
寂靜。
任徵額上冒了冷汗,仍舊堅持說完:“小女膽子小,不經事的,這兌賞一事實在萬萬不能。還請殿下收回此扇。”
說完他等了片刻,并不見動靜。
正要擡頭,手裡玉扇便被玄枵接去。
不等他松氣,就聽那邊輕飄飄一聲:“砸了。”
任徵大驚,不及開口就聽一道碎玉之聲入耳,那玄枵竟是當真徒手一捏,再見已是粉碎。
“送客。”
任徵頓覺口幹,半天才反應過來追問:“殿下,那小女……”
“侯爺,請回吧。”玄枵伸手攔住。
過來這一趟,竟是落了個不明不白的結果。
任徵心下懊惱又發作不得,忐忑得很。
不過回程路上他又細細分析了一遍,依他對那昱王的了解,若是他真的要發作,應該是當面早就開火了,既是能叫玄枵送客,想來是不會再追究了吧?
他撐着胳膊琢磨了半天,終于還是說服了自己。
也罷,雖說過程痛苦了些,但好歹是熬了過去。
“小姐,侯爺回來了。”芳菲進屋道,替案邊人換了茶。
晉舒意擡頭:“如何?”
“瞧着似乎無甚不妥,那昱王殿下應是沒有為難。”
“那便好。”她重又看回手中的賬本,“明日我們出去一趟。”
“小姐是要去鋪面?”芳菲了然,“可是賬上出了問題?”
主仆倆最近整理帶來的東西,發現晉家在京中曾收過一處鋪面,隻不過當時未曾直接經手晉舒意,今日早間她命青軒去要了賬本。
“賬沒有問題,應是經營不善。”晉舒意說着就聽外頭聲音,“怎麼了?”
“哦,是管家,侯爺剛剛回來時候帶了好幾塊玉料說是要挑一塊成色最好的,”芳菲道,“管家不懂,這才請教過來。”
晉家珠寶起家,于玉石一道自是精通,想來此舉大約也是任徵的意思。
樹伯已經到了門口,搓手笑着:“小姐。”
晉舒意起身,隻見十來個小厮手中皆捧着一尊玉。
雖各有不同,卻是清一色的白玉。
“侯爺要用來做什麼?”晉舒意不禁問道。
“做扇子。”管家道。
?????
韶華宮内,寒崇坐得端直,片刻後,才得邊上人一聲下課。
隻是今日的太師手裡沒了随身的玉扇,他一時好奇,到底問出聲來:“太師,你真的把玉扇給了舒意姐姐麼?”
聞聲,已經起身的人淡淡觑下,一哂:“假的。”
“……”他性子一貫如此,寒崇已然習慣,立刻就跟着起來繼續打破砂鍋,“那太師是真的喜歡舒意姐姐的梨花糕?!”
“太子,”男人卻是不答反問,“你嘗過?”
“沒!一蒸出來就被端走了。”寒崇本能覺得這人似乎是在護食,“學生隻看了一眼,可一口沒吃。”
如此,太師才不再計較一般:“最近你那莽夫太傅可有來授課?”
“太傅府中有事,告假幾日。”
寒崇說完便見面前人站住,而後,便聽他道:“學者,一日不可廢,他幾日不來,太子就也幾日不學了?”
“可是太傅他……”
“他不就你,你去就他便是。”
寒崇眨巴眼瞧着眼前人,最後鄭重點點頭:“學生省得了,明日學生就同母後說明出宮。”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