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多的時候他就能有工上,反之,就餓肚子。
即便如此,水從簡也是一身傲骨,清清冷冷的。
說文解字裡的鶴立雞群,大約寫的就是他那般模樣吧。
哪怕後來他恢複了世家做派,連帳上綴着流蘇上都系着玉珏,她也覺得理當如此。
仿佛他那個人就合該是如玉一般的溫涼。
反正如何也不能是昱王這樣的。
刁鑽又刻薄。
晉舒意仔細想了想,對,就是這個用詞沒錯!
任徵嗖得将陳樹拽到了後邊,直等昱王帶着親衛離開,這才一臉愁容地站出。
那邊自家女兒受傷極了的模樣,正頹然叫丫頭扶着離開,看得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之前就覺得女兒看昱王不同,他特意留了個心眼,隻盼着是自己猜錯才是。
沒想到,事與願違。
看樣子剛剛定是女兒在表明心迹,至于結果,自是一看便知。
這可如何是好?
他上哪裡去找個比昱王皮相還優越的來安慰女兒受傷的心靈?
今日場中那麼多潇灑好男兒啊,女眷們都開心壞了,方才他都瞧見好幾家已經聊得火熱了,抱璞宴簡直無量功德!
他這女兒倒好,偏偏隻瞧中了那一個最晦氣的!
怎會如此?????
晚間,恬院的燈亮着,晉舒意敲了敲白日裡站得酸痛的肩背,複又提筆:“所以,青石狂客和日省同票?”
“對,”芳菲點頭,“男客那邊喜歡狂客先生的更多一些,女客這邊就是日省了。”
“嗯,合理。”晉舒意點頭,做上記錄才擱筆,“初八那日還要再行投票一次,還是老規矩來,不過進店的一人隻有一票。”
“那今日的投票不算麼?”
“話本該是百姓口耳相傳的東西,這市井人家同京官人家麼,同也不同。同在都是聽故事的人,不同卻在關注喜好不盡相同。我們開門做生意,做的卻是所有人的生意。所以分兩次計票,最後看總和才是最終成績。”
“懂了。”芳菲替她收好筆,“小姐今日累得很,我去打水!”
“嗯。”
芳菲就開了門出去。
“侯爺?”
晉舒意聽着動靜擡眼,松開揉着太陽穴的手。
門口,也不曉得任徵來了多久,他不好意思笑了笑:“那個,看你院裡還亮着。”
是嗎?他手裡分明還端着托盤。
“哦,順便送點梨湯過來,潤潤喉,今日嗓子用多了,不舒服吧?”任徵擡了擡手裡的湯盅,又親自給盛了出來。
晉舒意不明所以,卻還是接了過來。
她喝,他便就看着,也不坐。
“侯爺這是?”
“舒意啊,我呢,是個粗人,嘴巴也笨,說不來什麼,但是你倘若是有什麼不開心的,我定是會替你做主的,萬不會叫旁人欺負了你去。”
“……”晉舒意放在湯匙,“沒有人欺負我,侯爺多慮了。”
“沒有自然是最好的!”罷了,任徵仔細觀她神色,看來那昱王拒絕得不是太難聽,想了想他複道,“若是有些事情太難了,适當放放也可,别為難自己。”
這話有些奇怪,晉舒意愣了一會才想明白,許是方才他在外頭聽見她和芳菲的對話,怕她做生意太辛苦?
“侯爺放心,我沒事。”她微微一笑,帶了真心。
說是便宜爹爹,今日卻也叫她動容。
思及此,她便又加重了笑容:“既然做了決定,舒意自然會堅持到底,不會半途放棄的。我也相信結果定不會差,侯爺不相信麼?”
“信!”任徵答得頂快,答完卻又覺得自家這個女兒實在太樂觀了些,讷讷又念了一遍,“自然是信的。”
“梨湯很好喝,”晉舒意說着,終于道,“謝謝爹。”
“哎哎,”任徵習慣性應着,卻猛地又看回坐着的人,“你……”
“太晚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好!好!爹這就睡覺去!馬上睡!”
芳菲眼見着鎮國侯一步三回頭地出的院門,那嘴角都要咧上天去。
“小姐,侯爺這是?”
“沒什麼。”晉舒意低頭喝湯,喝着喝着,卻又不覺笑出聲來。
“小姐如何說?”陳樹等在院門口,卻見人笑成了花出來,不由傻了,“侯爺?”
任徵咳嗽了一聲,正了正神色:“也罷,她既是喚我一聲爹,我便是豁了命去,也得替她把想要的都掙來!”
“啊?”
“嗯,要掙!必須掙!”
陳樹茫然,卻見自家侯爺已經徑自走了。
任徵一夜無眠,第二天大清早就收拾了自己出了門。
早朝點卯,他天不亮就等在了宮門口。
三兩上朝的人皆是恭敬喚一聲侯爺,他端着朝笏一一應着,卻是心不在焉,不時往宮門外瞧着,焦急踱着步子。
“那是誰在打轉?”
“回王爺,是鎮國侯。”玄枵回身,“已經轉了很久了,像是在等人。”
淮硯辭想起昨日那躲在暗處的身影,兀自一哂,擡腳過去。
任徵早已經瞧見人了,不僅瞧見了,心裡還跟着犯起怵來。
好一番心理建設後才逼着自己硬着頭皮迎上。
朝笏都抖了幾抖,被他摟緊了些。
淮硯辭頓步。
對上一張笑得些許誇張的臉。
“……”
“……”
淮硯辭腳步一轉,不想,那莽夫也跟着側了一步。
目光瞥去前,堆笑的人适時開口:“不知昱王可能移步說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