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松手。”李昭宴淡淡道。
李昭河嘴上哼哧哼哧,手倒是松開了。
宋顔脫力,跌坐在一個淺坑裡,她撲騰了兩下,實在站不起來,索性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半靠着,簡單說了事情經過。
“胡說!王麻子已經招了,你收他十兩銀錢,将小妹迷暈賣給他!”
李昭河指着宋顔的鼻子罵,“你這個毒婦,我要将你毒啞,賣到窯子裡去!”
李昭宴眸光一冷:
三弟心思單純,不可能想到如此惡毒的法子。
背後定有人教唆。
正想說些什麼,就被宋顔搶了先:
“三弟你性子單純,這麼惡毒的法子,怕是别人教唆的吧?教唆之人定是恨透我了,說不定今日這出,就是那人搞的鬼。況且,我不和醜人說話,怎麼可能與王麻子合謀?”
氣得直掉淚的李昭清,聽到這話破涕為笑,“這倒是,你這女人膚淺至極,連路過的醜狗都要被你扔顆石頭。”
宋顔嘿嘿陪笑,心裡壓着的石頭終于輕了些:看來這小妮子是信了。
“胡說!你不許誣賴守貞嬸!”李昭河張牙舞爪的,像一隻月下起舞的豬。
“噗嗤!”宋顔沒忍住笑出了聲。
對上宋顔看傻子似的目光,李昭河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扯住宋顔的衣領,将她高高拎起,“好啊,你诓我!”
宋顔被這個蠢小子弄得很煩躁,隻好使出狠招。
她一邊喊着“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一邊手腳亂蹬,偷偷解了外衫系帶。
“咚!”
宋顔重重跌在地上,上半身隻剩一片抹胸,下半身是一條濕哒哒黏在腿上的百疊裙,腳上的鞋襪也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終于甩掉身上濕重黏膩的衣物,宋顔渾身輕快不少,心情也暢快許多。但她面上一臉羞憤,“三弟,你竟敢輕薄于我!”
“我,我沒……”李昭河下意識甩手反駁,但手裡的衫裙讓他渾身一僵。
“三弟,你先回家。”李昭宴打破尴尬,扯過李昭河手裡的衣衫扔到宋顔臉上。
“好。”李昭河如臨大赦,一溜煙逃了。
“小妹,你也回去。”
“可是你們……”李昭清想說,孤男寡女這樣不太好,但話到嘴邊又咽下。
她的二哥,是十裡八鄉有名的俏郎君,品行更是一等一的好,愛慕他的姑娘十個指頭都數不過來,不可能跟自家大嫂不清不楚。
就算外人撞見也不會懷疑二哥,隻道惡嫂又犯事被他抓了。
李昭宴明白自家小妹的顧慮,卻隻摸了摸她的頭,“乖,快回家吧。王麻子還在柴房綁着呢,我怕你三哥将人打死。”
“這種混蛋,打死更好!”
“為了王麻子,賠上你三哥值得嘛?”
“啊!不行,我這就回去攔着!”
李昭清一拍腦袋,腳底抹油,聲音飄蕩在微涼的秋風裡,留下一片寂靜。
李昭宴定定望着自家小妹離去的背影,唇邊蕩起一抹寵溺的笑。
月光下,這個俊秀少年笑得格外好看。
清冷的月光灑在他身上,為他披上一層淡淡的銀輝,勾勒出他精緻的臉龐和颀長的身形。微風吹拂,他衣袂輕揚,有意氣風發之勢,又有飄然若仙之姿。
宋顔覺着,這個雙商皆高的天才少年,高低得當個狀元郎,出入朝堂,為民獻策,造福一方。
金榜題名時,身騎白馬去,飲遍廟堂酒,看盡梁安花。而非耽于鄉野,當一個侍從雜役。
李昭海未從軍時,跟原主念叨最多的,便是他的神童二弟。
李昭宴有過目不忘的本領,打小就愛跑到學堂偷聽夫子講課,聽過一遍就能準确背誦下來。
彼時獵戶父親尚在,在他七歲時湊夠了錢,供他讀了一年書,他就通過了縣試,成了年紀最小的童生。
兄妹四人的名字,也是他在父親的同意下改的。從李大郎到李小妹,變成“海晏河清”四兄妹。
海晏河清,是他的願望,也曾是他的志向。
他聽夫子說當今天子重文輕武,寒門子弟能通過科考走上仕途,便刻苦學習,立志當個好官,守一方安甯,保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可惜他八歲時,父親去世,大哥也剛學會打獵,無父無母的兄妹四人度日艱難。
李昭宴隻得放棄學業,去求村正,也就是村長,讓他在村塾當一名小雜役,不求工錢,隻求些殘羹剩飯給兄妹幾個填飽肚子。
此外,他也想在沾沾村塾的書香氣。
可村塾裡的鄉紳子弟怕他搶風頭,處處霸淩打壓。
一路走來,李昭宴吃了很多苦,也認清了科考之艱,不在才學而在權錢。
光是筆墨紙硯就要花費不少,科考書籍更是昂貴,普通人家需要舉家族之力才能供養一個讀書人。
他隻有兄妹四人相依為命,就算不上學堂,自學成才,他也無書可學。
而大家族有書庫和私塾,家族子弟輕易就能成才,還要打壓寒門子弟。
曆經無數挫敗,李昭宴心灰意冷,斷了科考夢。
“我能助你金榜題名。”嬌俏的女聲響起,打破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