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一向溫和有禮,從不高聲言語的王守一,發瘋似地沖過去抱住守貞嬸的屍體,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與悲鳴。
門外圍觀村民無不動容,紛紛為守貞嬸抱不平:
“老天爺诶!水性楊花的宋寡婦你不收,倒是收走守貞嬸這樣的貞潔烈婦诶!”
“守貞嬸有什麼錯?王麻子這種混蛋,毒死活該。宋寡婦也不是好人,有她在,村裡所有的男人都不安分。守貞嬸這是為了給我們女人除害,才犯了錯。”
“别!我身為男人也很痛恨宋寡婦這種水性楊花的女人,照我說,守貞嬸這是為我們全村除害,宋寡婦和王麻子都不是好人。”
“唉!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
原本村民們隻是嘴上嚷嚷,唏噓幾句。直到王家帶來的某個小厮混入人群中,喊了一句,“守貞嬸為村子除害才丢了性命,我們可不能讓她的寶貝兒子蒙了冤啊!”
“對,且不說王守一為人良善,就說他為母涉險,這份孝心多難得啊。官老爺抓着他不放,豈不是寒了咱們百姓的心?”王家另一位小厮,也在人群中附和。
“鄉親們,咱們進去跟官老爺求情,請他放了大孝子王守一!”第一位開口的小厮繼續煽動衆人情緒。
此話一出,群情激奮,紛紛沖向公堂。
百家村民風不淳樸,村人愛嚼舌根愛攀比,但有一點做得很好:崇尚孝道。
王麻子這麼天怒人怨,在村民們眼裡,最大的錯就是不孝順。是以,用孝道煽動民心,最為有力。
趙無名念着村民們的這點赤忱,不想傷了他們,未讓小文全力鎮壓,隻讓他守在門口攔人。
小文武力了得,守門自是不在話下,但公堂門口如此吵鬧,案子無法繼續審理。
“擅闖公堂者,重打五十大闆。”趙無名終是下了命令。
村民們不敢再沖,卻個個義憤填膺,個别膽大的,還朝趙無名的方向吐唾沫,小聲罵他狗官。
劍拔弩張之際,隐在暗處的王家家主帶着數名小厮沖上前來,軟硬兼施,壓下村民們的氣焰,随後為王守一求情,說他馬上就要參加院試,且其母新喪,百善孝為先,若無确鑿證據,請疑罪從無,寬大處理。
趙無名一反先前尋根究底的态度,當堂釋放王守一,按守貞嬸的說法結案,判處王守一替母還債,賠償王麻子父母一百兩銀。
“李昭河敲登聞鼓,屬主動投案,可從輕處罰。雖過失緻人死亡,但死者先行挑釁,遂免李昭河牢獄,罰銀五十兩以賠償死者父母。”
李昭河不用入獄,李家未受牽連,宋顔卻開心不起來。
她本想着,若是能将幕後之人揪出來,就隐瞞她被打暈扛到河邊,放到竹排上随河流飄走的事情。
人言可畏,她還要搞事業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再怎麼權衡利弊,也不能讓真兇逍遙法外。
所以,當趙無名宣判王守一疑罪從無時,宋顔及時站出來,将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當然,事情到原主千辛萬苦劃竹排上岸就講述完了。至于李家三兄妹跟她在河邊的小故事,她沒有提及。
她以為被偷的包裹和不值錢的劣質發簪,還有無槳的竹排,都是很容易調查的方向,以為趙無名就算不去核查那條竹排的制造商和購買人,也至少該去王守一家裡找一找,她的發簪和包裹在不在。
她丢失的包裹不在王麻子身上,而王麻子身上卻有二百兩銀票。
這都是可以追查的方向。
趙無名聽罷,隻是重重拍了一下驚堂木,宣告退堂。
真是看錯他了。
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