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她也知道這是李昭晏。這麼獨特的體香,太有辨識度了。
何況,院子裡除了李昭晏,哪兒還有第四個人?李昭河帶李昭清去城裡逛燈會,明日才回。
“謝兄大駕光臨,有何貴幹?”李昭晏将宋顔拉至身後,有意擋住謝安的視線。可一個目光追随,一個拼命掙脫他的鉗制,他根本擋不住。
真是讨厭啊!李昭晏黑着臉,給謝安投去一計眼刀?
謝安被李昭晏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這還是平日裡溫和友善的昭晏兄嘛?
“嗯,我聽大伯說你受傷了,就來看看你。”
謝安這話是對李昭晏說的,眼神卻直勾勾往他身後看。在看什麼,不言而喻。
李昭晏眸光冰涼,幽幽道,“謝兄認識我嫂嫂?”
“嫂嫂?你嫁人了?顔顔”姐……
謝安萬分驚詫,那個“姐”字差點脫口而出。
宣揚不婚主義,一心隻想搞事業的顔顔姐,竟然嫁人了?
胸懷大志、心懷天下的顔顔姐,怎麼可能安于鄉野,甘做農家婦?他不信她願意嫁人。肯定是倒黴穿越到有夫之婦身上。
謝安突然想起剛來百家村時聽到的,關于"水性楊花的宋寡婦"的八卦。李昭晏的寡嫂,姓宋,不就是顔顔姐嗎?
一位平權意識很強、緻力于為弱者争取權利的優秀女性,成了封建時代最弱勢的群體之一,顔顔姐該有多難受啊。穿過來的這三個月,她肯定受了很多苦吧!
謝安既心疼又自責。
他穿成了世家大族的貴公子,盡享榮華富貴,卻沒想過,舍身救他的顔顔姐,可能也一起穿越過來了。
他明明知道,這個朝代的女人,無論家世多麼顯赫,都逃不開“在家從父出家從夫”的命運。
他該想到的,他能穿到同為“謝安”的人身上,顔顔姐說不定也有這個奇遇。
他明明有能力,卻不曾派人尋找,看看這個時空有沒有一位叫做“宋顔”的女人。他還可以主動張貼告示,留下類似"奇變偶不變"的暗号,讓顔顔姐來與他相認。
方法有很多,他卻什麼都沒做,隻想着找尋回現代的法子。他沒想過,若是顔顔姐也穿越過來,該有多無助多遭罪……
謝安越想越自責,看向宋顔的目光越發心疼和懊惱。
而宋顔,看到謝安亦是百感交集,既欣喜又憂心,不知他一個高中剛畢業的小男孩,在這個吃人的社會究竟受了多少苦?
兩人的神情,落在李昭晏眼裡,卻是舊愛重逢的酸澀與喜悅。
“還請謝兄自重,‘顔顔’不是你該叫的。無論以前你們有何牽扯,如今她已為人婦,她是我……嫂嫂,容不得你冒犯。”
李昭晏再次将宋顔擋在身後,眸光冰冷、語氣冷硬地警告謝安。
若不是謝安曾在多年前的童生試中對他有借書之恩,此刻早就被他趕出去了,怎會還尊他一聲“謝兄”?
“額,昭晏兄别誤會,顔顔……”謝安再次将最後那個“姐”字咽進肚子裡,笑着解釋:
“她是我表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親密一些是很正常的。我一直這麼喊她,很難改口。”
謝安這個書呆子哪裡知道,古代的表兄妹最容易生情,最容易成為夫妻。他哪裡知道這些?高考又不考。
宋顔看李昭晏臉色越來越臭,暗道不好,謝安這小子,真是越描越黑。
她突然想起,明日啟學,還要讓李昭晏選她當夫子呢,可不能這時候惹惱他,橫生枝節。
這個時代的教學制度,有點像現代的研究生導師制。學子先選心儀的夫子,再由夫子反選。
與研究生導師制不同的是,這裡的學子每個學期都可以重新選擇,慎重考慮是否換夫子。
至于夫子這邊,一個夫子可以選擇多名學子,但要對名下的學子全權負責,包攬科考所有科目。
若門下學子考得不好,夫子在學堂便擡不起頭。若門下學子全都沒考中秀才,夫子還要面臨被辭退的風險。
也就是說,門下學子越多,能考中秀才的幾率越大。若有一個學子能金榜題名,這位夫子便能教途順遂,扶搖直上。
是以,像李昭晏這樣的天才,是所有夫子争搶的香饽饽。若搶不到,便靠學子的人數取勝。
她一個萬人嫌的女夫子,除了李昭晏沒人會選她的。哦不,謝安應該會選她。
但如何處理好李昭晏與謝安的關系,這是個大問題。
謝安雖是個能考上清大的學神,但他是理科生,而科舉考試考文科,他不一定能在短時間理轉文。
相比之下肯定李昭晏更能出成績,更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最主要是,謝安無論何時都會聽她的,可以慢慢來。李昭晏就不一定了,喜怒無常,得趁熱打鐵才行。
想到這些,宋顔連忙将謝安推出門外,朝他眨眨眼,“表哥,李昭晏他額頭受傷需要靜養,我們改日再叙舊吧。”
謝安雖然很不舍,但他向來對宋顔唯命是從,他讀懂了宋顔的眼神,委屈巴巴說了句,“那我明天再來看你……們”,就三步一回頭地走了。
宋顔剛關上大門,轉身就撞上一個結實寬闊的胸膛。
誘人的氣息萦繞在鼻間,宋顔皺了皺眉,下意識後退。
李昭晏卻很不醒目,繼續上前,将她逼得節節敗退,直至後背抵上堅硬的門闆。她想逃,卻被撐在門上的大手擋住去路。
“李昭晏,你,你幹嘛?”
宋顔感覺心砰砰直跳,一向利索的嘴皮子也不受控制,“有,有話好好說,放,放開我。”
“好好說?你這新歡舊愛鬧不停,有心思跟我好好說?”
頭頂傳來的嗓音,低沉性感,宋顔不知是不是醉了,竟聽出幾分醋意,一句不過腦的話脫口而出:
“李昭晏,你是不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