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你要是對他們有什麼陰影的話,可以上報,組織會安排你避開這類任務。”絮絮叨叨說着,少年忽然向後一仰,陡然拉高了語調,“不過!”
等到男人轉回頭看來,少年才挑高了眉,悠悠吐出後半句話,“你問這麼多,不會是在同情這些人吧,諸星君?”
像是看見了什麼非常感興趣的事物,少年睜大了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這裡可是在如今這爛透了的法制下依舊不合法的□□據點哦,你該不會覺得,在這裡工作多年的這些人會不知道主人家是做什麼的吧?”
說着,他眼珠一轉,目光越發變得危險起來,宛如盯上了獵物的猛獸,“還是說,居然會對他們産生憐憫的你……其實并不像琴酒告訴我的那樣,是個與我們組織一樣渾身黑漆漆的犯罪分子?”
男人還是沒有回答。
夜色中,隻有少年的詢問聲輕輕響起:“諸星大,你該不會是個條子吧?”
說完這句,少年臉上徹底沒有了笑容。
他就那麼背負着身後明亮的月,坐在半人高的木制圍欄上,面無表情又居高臨下,血液般猩紅的眼緊緊盯着面前的男人,其中閃爍着噬人的兇光。
戴着針織帽,披散着黑色長發的男人擡頭回視着圍欄上的少年,臉上是同樣的面無表情,墨綠的眼瞳裡一派沉靜。
隻單肩上背着的漆黑槍支暴露出了一絲冷厲的氣息。
誰都沒有動,也沒有再說話,隻就這麼在月光下靜靜地對視着。
仿佛在等待着什麼。
或許已經過去了很久,又或許隻是在下一刻。
忽然,一陣夜風刮過,草木枝葉彼此摩擦,發出“簌簌”的聲響。一片不知何處而來的流雲應風飄過,短暫地遮擋住了月光。
在這視野歸于黑暗的,近乎隻是眨眼般的短暫一瞬,兩個人同時有了動作!
不,不止兩個人——
“去死吧!你這惡魔!”
伴着這驟然炸響的怒吼,從庭院門後不被人注意的屍首堆裡忽然沖出了個半大的瘦弱身影,似出膛的炮彈一般徑直向着少年沖來,隐約有銳利的光芒一閃而過,應該是握着什麼利器。
這種速度不快、方向固定,又提前做出了宣告的拙劣攻勢原本并不會起到什麼作用——
如果能忽略掉那個趁機蹿上圍欄,一邊以淩厲的截拳道攻過來,一邊還從兜裡掏出了手槍的諸星大的話。
驟然降臨的難以視物的黑暗、同時來自不同方向的攻勢,疊加上槍擊的威脅。
少年輕輕“啧”了一聲。
接連的兩道槍聲響起。
一道命中,一道卻被少年以鬼魅般的身法躲開。
落回圍欄上,少年擡臂擋下諸星大揮來的一記重拳,正待調轉槍口反擊。
就見那被他擊中的像是個半大男孩的襲擊者向前撲倒,以最後一口氣重重撞在了圍欄上!
“吱嘎嘎”的不詳聲響中,飽經風霜的木制圍欄在他們三人的體重和剛才的激烈動作中終于不堪重負,松垮着向外歪倒下去!
瞟一眼圍欄外的斷崖和崖下望不見底的深淵,圍欄上正跟着一起向外倒去的兩人頓時都顧不上再争鬥,隻忙着使盡渾身解數調整重心,好讓自己落回到斷崖邊那一小塊立足之地上。
無可避免的幾下沖撞間,少年隻是随手揣回衣兜裡的遊戲機忽然滑落出來,直直向着斷崖外的黑暗落去!
少年蓦的轉頭——
赤井秀一剛抓着半截枯樹根艱難爬上了斷崖,就隻覺面前一道疾風拂過。
明明是成功踢開了他率先落地的少年,此時卻一扭身又從懸崖上直躍了出去,借着加速伸長了手把那在月下閃着銀光的小巧遊戲機撈進了懷裡。
他整個人卻因這動作完全處在了懸崖外,正無依無憑地往下墜去。
赤井秀一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