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怎麼了?”雲兒偏頭朝沈闊離開的方向望去,“難道是挨太子殿下的罵了?”
楚恬搖了搖頭,“大人與太子殿下私交甚笃,即便兩人産生了争執,以大人的性格也不會放在心上。大人這般心事重重,隻可能是一個原因......”
沈闊不是一個承受不住壓力的人,即使案情再棘手,他的心始終是穩的,更不會輕易将情緒浮于表面。而從他剛才的應過來看,他有事是假,刻意避着楚恬才是真。
“小楚你真厲害,我要是能像你一樣聰明就好了。”雲兒誇道。
楚恬回以微笑,但他實在是笑不出來,所以面上的表情簡直比哭還難看。他獨自默默地吃完了飯後,便去廚房從鍋裡端了熱菜送到沈闊書房。
楚恬叩響了門,沈闊下意識地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淡聲應道:“我還不餓,端回去吧。”
楚恬默了一瞬,随即鼓起勇氣走進了書房。
聽到腳步聲靠近後,沈闊再次擡起頭,疑惑地看着楚恬。
楚恬将飯食放在桌上,轉身走近沈闊,勸道:“大人先用膳吧。”
沈闊沒應。
楚恬看着佯裝看書的沈闊,突然問道:“大人不高興,可是因為我?”
沈闊的手一滞,他擡頭看着楚恬,對方驚怯的模樣實是讓他無法狠下心來。
“我沒有不高興。”沈闊道。
“也不是因為你。”沈闊的補充更加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楚恬自然不信,他又道:“可是因為我的身份讓太子殿下蒙羞了?”
“不是,你别胡思亂想。”沈闊莫名地有些煩躁。
沈闊這些蒼白且無力的解釋根本說服不了楚恬,反倒讓楚恬确信是自己的存在給沈闊造成了困擾。
“我先回房了,大人趕緊吃飯吧,免得飯菜涼了。”楚恬說完便離開了書房。
沈闊愈發地煩悶起來,他不耐煩地将書擲在桌面上。
沈闊心裡明白這其實并不關楚恬的事,畢竟他也是謠言中的受害者。可沈闊又實在想不出妥善的處理辦法,第一反應就是或許避着點兒,那些空穴來風的傳言便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但他沒考慮到楚恬是個敏感又自卑的人,凡事他都要先從自己身上找問題,而沈闊剛才的舉止,無疑再次讓楚恬覺得問題的根源在他自己身上,所以他才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
可當沈闊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他想解釋,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大慶國民風還算是開化,斷袖之癖不僅算不上可恥之事,甚至一度蔚然成風。而令沈闊煩悶的不是被人說成是斷袖,更不是因為楚恬的身份上得台面。
他純粹隻是因為被造謠而不高興,偏偏别人還一直拿這事兒來嘲笑他。
沈闊怏怏地吃完了飯,思考了一下午後,他終于下定決心不再理會那些謠言。從書房出來時,他正巧碰到了從外面回來的楚恬,沈闊微笑着正欲上前打招呼時,卻見楚恬避之不及地繞道走了。
笑容僵在了沈闊的臉上,擡起的手也凝在半空。
怔了一會兒,沈闊轉身跟了上去,但楚恬卻絲毫不給沈闊開口的機會,嘭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楚恬,今日上午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沈闊一邊敲門一邊細聲說道。
門扉上映出了巨大的黑影,楚恬緩聲開口道:“我沒有怪大人,大人也不必跟我道歉。”
“真的?”沈闊問。
“嗯。”楚恬輕輕應了一聲。
沈闊松了一口氣,“那你出來,我們一起去吃晚飯。”
裡面的人沉默了下來,須臾後楚恬才道:“我剛在外面吃過了。”
“吃過了?”沈闊疑惑,“在哪兒吃的?”
“弄春樓,我在那兒與紅姐和平安一起吃的。”
見沈闊沒有應聲,楚恬又道:“我之前與你說過的,想回去看看紅姐和平安。”
“哦。”
“大人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沈闊頓了頓,回道:“行,那你休息。”
沈闊走下台階,又回頭朝屋子看了一眼,那碩大的黑影慢慢縮小,是楚恬折回了床前,接着屋中的燭火突地熄滅了。
沈闊不由自主地歎了一聲,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