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東仁租住的房屋在城西的一條僻靜小巷中，人迹罕至。

巷道裡積滿了落葉，角落裡偶有一兩個流浪漢蜷在牆根處酣睡。

雖說單東仁不是大商戶，但來京的走商多住在東市，那裡更方便結交友人，拓展生意。

而聽秦露的描述，單東仁錦衣華服，出手闊綽，不像是手頭拮據租不起東市房屋的樣子。

楚恬看着那兩扇已經掉了漆，露出木頭本色的大門，門頭上挂着的燈籠褪色了不說，還破了洞。

看着這凄涼的景象，楚恬心底隐隐生出了一許不詳之感。

兩人默聲交換了眼色，秦露走上台階，抓着門環輕輕叩響了門。

隻是裡面并未傳來應答，秦露回頭看了眼楚恬，又用力連着叩了好幾下。

“有人嗎？”秦露虛着眼睛從門縫往裡面瞧。

院子裡雜物堆砌，兩側的屋門緊閉，還落了拳頭般大的鎖，怎麼看也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秦露将情況說與了楚恬，楚恬上前一探，心中疑窦更深。

可就在二人以為院中無人準備離開時，門卻突然開了。

“你們找誰？”

開門的是一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姑娘，她穿着身鵝黃色的衣裙，臂彎處搭着水綠色披帛，梳着兩個尖尖的螺髻，鵝蛋般的臉上長着雙大大的眼睛，看起來水靈又可愛。

秦露看着這個與自己女兒一般大的姑娘心中一暖，緊繃的心瞬間便松弛了下來，她朝那姑娘溫和一笑，輕聲詢問道：“請問姑娘，這裡是單東仁單老爺的家嗎？”

那姑娘将秦露和她身後的楚恬上下打量了一眼，許是瞧着他們不像是壞人，這才輕輕點了下頭。

“是，你們是誰，找他有什麼事嗎？”

秦露道：“是這樣的，我女兒之前随單老爺一同來京城做生意，已經許久不曾回家了，這畢竟是她第一次遠門，我這當娘的實在有些放心不下，此趟進京便是特地來探望她的。”

來前，楚恬專門囑咐了秦露莫要将韓玉蝶失蹤一事洩露出去，以免橫生枝節。

“你女兒叫什麼名字？”小姑娘詢問道。

“韓玉蝶。”

見小姑娘神色從容，沒有半分驚疑之色，秦露心底燃起了一絲希望。

“孩子，你見過她嗎？”

默然片刻後，小姑娘點頭道：“倒是有一點印象。”

“真的！”秦露激動得笑出了聲，她含着淚問那姑娘，“那她住在這裡嗎，能不能帶我去見見她？”

小姑娘隻身擋在門口，沒有要放秦露進門的意思，“實在是抱歉，家中大人不在，出門之前千叮咛萬囑咐不要随便放陌生人進家門，所以——”

“哦哦哦，小姑娘家戒心強點兒是好事，我能夠理解。”秦露趕忙道，“那我在外面等着，麻煩你叫蝶兒出來一下可以嗎？”

小姑娘緊抿着唇，将秦露看了又看，似有難言之隐。

“蝶兒她是不是出事了？”秦露急道。

“這些話本不該我來說的。”小姑娘猶豫再三，還是道出了實情，“但您千裡迢迢趕來這裡，我實在是不忍心見您白跑一趟。”

“姑娘有話盡管直說。”秦露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做足心理準備後，她顫抖着聲音對那小姑娘說道，“我能承受得住。”

小姑娘道：“伯母無需太過憂心，蝶兒姐姐無性命之憂，隻是她剛随叔叔入京後不久，便與一男子互生情愫，她不顧叔叔阻攔執意與那男子私定了終身，已于月前随她夫君回鄉去了。”

“這......”秦露一時難以接受，按理說即便女兒嫁人了，也沒必要瞞着她這個母親。

“看來蝶兒姐姐沒将這裡的事告訴你們。”小姑娘愧疚道，“都怪我多嘴，伯母可千萬不要讓蝶兒姐姐知道是我透露給您的，免得她抱怨我。”

“不，孩子，我不會怪你，還得感謝你告訴我實情呢。”秦露強顔歡笑道，“那孩子你知道她夫君是哪裡人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這些情況還是她離開之後我才聽說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啊，孩子。”秦露抓着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怕是一輩子都要被蒙在鼓裡了。”

“恩公，我們走吧。”她轉身對楚恬道。